第二十章

“薇儿，本将军被人欺负了，快帮我想个办法报复他。”

“找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静静地吊死在他家门口。”

“我试过，没有用，他说不用负法律责任。”

采薇放下衣服，手在衣摆上蹭了几下，这才抬起头。

“将军，你不欺负人就不错了，谁会欺负你？”

“他比我官大，”刘备靠在墙边，“官大一级压死人你懂吗？”

“那你别去招惹人家嘛，惹不起咱躲得起。将军，我还有一堆衣服要洗呢，洗不完是要饿肚子的。”

刘备看着堆成小山的衣服，满不耐烦：“我出去这么半天，你洗了多少？”

采薇伸出手指头：“三件。”

“为什么这么慢？”

“慢工出细活。”采薇叹了口气，拿起刚刚放下的衣服继续。

“你就不会马虎一点吗？这样洗到三天后都吃不上饭！”

“是你说要洁净如新的，这里又没有汰渍，只能慢慢来了。”

“……这样吧，你帮将军想个办法，将军就不要你洗了，还带你出去吃大餐。”

“成交！”

看着端着饭碗狼吞虎咽的采薇，刘备挫败地以手抚脸。

“薇儿，你是个女孩子，吃相就不能斯文一点吗。”

“对不起，饿得太久了。”采薇擦了擦嘴角的饭粒，“在家从没受过饿，实在是扛不住。”

“……委屈你了。”刘备拍了拍采薇的背，“不过将军也是为了锻炼你，你看你什么都不会，又笨又傻，脸又圆，要不是我收留你，你早就饿死了。”

采薇眼眶湿润：“将军大恩大德，采薇没齿难忘。”

“咳。”刘备收回手，“吃完了吗？可以说了吧。”

“要想打击一个人，就要找到他的弱点。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什么样啊……”刘备托腮沉思，“好丈夫、好父亲、好哥哥、好臣子、好官员、好朋友，反正就是完美得挑不出一丝破绽那种。”

“这么好的人，你报复他做什么？”

刘备不以为然道：“那都是表象，都是装的，其实他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要揭穿他的真面目。”

采薇歪头，疑惑问道：“将军，你说的不会是荀令君吧？”

“对啊，就是我把你从他手里救回来的，要不像你这种可疑的小家伙早就被他宰一万次了。”

采薇摸了摸头：“但是我听说过荀令君……并不是你说的这种人啊。”

“哦？你还听过他？那你帮我找找他的弱点。”

“我所知道的荀令君啊……”采薇陷入了长长的回忆中，“是个非常正经的人呢。”

“假正经。”

“谦虚谨慎，功成不居，待人又和颜悦色，是士人敬重的榜样。”

“胆小怕事，畏首畏尾。”

“爱家如命，无论发生什么都不抛弃亲人，是家里的顶梁柱。”

“就知道惦记自家那点破事。”

“忠君爱国，舍生取义，是现今少有的忠臣。”

“亲手把皇帝接入狼窝还好意思说。”

“无论是举荐还是谋略都是数一数二的。”

“他那副傻兮兮的样子，还懂谋略？”

“容颜俊美，为人风雅，是很多女生喜欢的对象。”

“对嘛，也就那张漂亮的脸有点看头，看多了也腻。”

刘备抱起双臂，顿了一会儿，有些不悦地低头睨着采薇：“不对啊，薇儿，你老实告诉本将军，你是不是也喜欢他？”

“我？”采薇笑了笑，“还好吧……”

“你说，本将军和荀令君相比，怎么样？”

“这完全没有可比性啊。”

“怎么，”刘备火了，“本将军还比不上他？”

“将军你……想听真话吗？”

“说。”

“比不上。”

“王采薇，我这里没有你的饭吃了，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采薇委屈地看了看刘备，“滚之前还能再说几句吗？”

“说。”

“将军第一眼看起来，肯定不是最出色的那个。打仗也不擅长，谋略也不怎么样，读书也没有长进，武功也不是最高，好像做什么都资质平平的样子。”

刘备微笑：“我反悔了，王采薇你今天别想活着走出我家里。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吗？”

“可是将军身上有种很特别的地方，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就是让人很愿意和你打交道，越相处就越觉得舒服，好像浑身都暖洋洋的，什么烦恼都忘了。”

“那叫气场。”

“对，就是气场。结果反过来，那些打仗谋略都过人的人，都很愿意团结在你身边，慢慢的，越来越多。”

“很多吗？我身边除了你，就只剩下几个亲人，再也没有别人了。”

“有很多。”采薇很坚定地看着刘备，“很多很多，多到你都想象不出来。”

刘备愣愣地看着采薇，然后点了点头：“好，借你吉言。如果真有那样一天，我就把你带着，让你给我做军师。”

“我是个女孩子啊。”

“你当本将军是什么凡夫俗子？用人还讲这些破规矩，只要你懂谋略，我就敢让你成为古往今来第一个女军师！”

采薇眼睛闪闪：“将军……”

刘备微笑：“薇儿……”

“可是我不懂谋略。”

刘备扶额：“对不起，当我没说。”

“不对，差点被你骗了顿饭，你还没告诉我怎么报复荀彧。”

想起荀彧，采薇有些脸红：“荀令君没有弱点，他是天底下最优秀的人，将军你还是放弃吧。”

“把饭给我吐出来。”

“……”

二人对坐在小案边，展开了一卷先秦地图，指指点点，架势颇足。

“虽然荀令君本身没有弱点，但是正所谓物极必反，太完美的人，本身就容易树敌。我们可以找到他的仇敌，与之联合，参他一本。”

“第一，除了我他就没有仇人；第二，你知道他是干嘛的吗？”

“干嘛的？”

“审阅奏章的。我参他一本，还得亲自交到他手上请他过目，合适吗？”

“那就出第二招，人言可畏。我们可以在生活作风问题上诬赖他，在坊间散布流言，说他是个萝莉控。”

“什么是萝莉控？”

“玩弄女童。”

“太不要脸了。”

“对，就是不要脸。”

“我是说你。”

“他最爱的人是谁？”

“他夫人。”

“抢了他心爱的人，让他痛不欲生，自毁前程。”

“薇儿，玩过火了，他是真的会杀我全家的，你也逃不掉。”

“装鬼吓唬他。”

“薇儿，你去洗衣服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王采薇走了之后，刘备一个人思索半响，摇了摇头，“这小丫头看着呆呆傻傻，没想到计谋这么狠辣，我不喜欢这种军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