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妙眼底露出了同情,轻声道:“您如今在宫里边了吧?和那一位贵人再不能一生一世了,可咱们做女人的,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怎么能嫁给了一个男人,却想着另外一个呢?”
卫珏浑身都在哆嗦,看着面前这张陌生而憨厚的面孔,再缓缓抬头,望上了御座之上端坐着的年青皇帝,她看清了他眼底如冰诮一般的阴冷,视线再滑到索额图与孙辅全脸上,她忽然间明白,她已成了众矢之敌。
用的却是这般卑鄙到了极点的手段。
孙辅全咳了一声,避开她的视线,直直地向那两妇人道:“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便一次性地说了出来吧。”
阿妙道:“奴婢伺侯得尽心尽力,这小女子便渐渐把所有事情都向奴婢说了,奴婢倒是问过她,既使不能嫁给这贵人为正室,为妾,为通房都好,何必弄得要私奔的田地?一问这个,她便流泪,说她的父亲尚在狱中,老夫人不会让一个罪官之女嫁给他的孙儿免得连累了府邸家族,哎,他们这些大户人家之事,倒真是让人弄不明白,奴婢只觉这小女子可怜,便伺侯得更尽心力,后来,小女子与贵人说话,也不避着奴婢了,原来,小女子的父亲已判斩决,她若是处子之身,那贵人倒有机会将她送进宫里为奴,免受充军边疆之苦,奴婢便奇怪了,这小女子已然这样,还怎么可能……?”她说着,将视线扫向了卫珏,仿佛迷惑不解,“后来那贵人便说,替她堕胎的郎中,姓严的,医术高超,有办法用针灸之术给她调理,让她身形如处子一般,其它的,则放心交给他才是,果然,到了晚间,那郎中便来了,进了屋子里和他们商谈,奴婢便在门外守着……”阿妙一边说着,一边脸上露出害怕之色来,“奴婢原不是故意要听这些话的,那贵人不避着奴婢说了这些,原以为他们已信任了奴婢,却没有想到,他们根本没想着让奴婢活着离开……”
阿妙扯开了领子,便露出脖子上极深的一道伤痕来,还能看得出绳子勒痕,几深入骨中。
她一边说着,忽地望了阿柯一眼,阿柯便如她一般一拉领子,同样露出了颈边深入骨的旧伤,她仰面望定了卫珏,“小女子,奴婢们尽力尽力地伺侯,并没有得罪你,你的秘密,奴婢们原本打死乱在肚子里也不会说的,却哪里知道,你原来那般狠心,奴婢们的命,在您眼中,便如草芥一般么?”
卫珏望定了她们,看着她们两人忠厚诚恳的表情,额角一突一突地跳动,大殿里的燃着暖香,原是香意袭人的,可她吸入鼻端,却如冰凌子一般,她抬起头来,只望定了皇帝,“皇上,你便相信了她们的话么,这两位臣妾从未谋面的妇人的话?”
皇帝沉沉地抬眼望下去,脸上再无青涩稚嫩,有的只是在上位都那睥睨一切的酷冷,卫珏有一时间的恍惚,想起了他们以往的几次相见,他那时的眼底,有微微的暖意,所以,她从没有怕过他,可此时,他的眼底却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暗黑。
第一百五十三章羞辱
他拂了拂身上织金黄袍袖子,道:“朕说过了,听完他们的证词再说。”
他的视线没有落在她的身上,似是她已变成了一堆秽物,连映入他眼内的资格都没有。
他望了孙辅全一眼,孙辅全道:“珏主子别急,光是这两个妇人,随口雌黄,怎么能定了您的过错?”他道,“来啊,传严世建入殿。”
随着传诺,有两位宫人领着一位长衣布客进殿,那人两鬓斑白,约有五六十岁的年纪,一进门,便跪倒在地,向皇上行礼,他战战站起身来,卫珏才发现,他的面容,与严华章竟有三四分相似。
“草民严世建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他伏趴在地,行了三拜九磕大礼,身子伏在金砖之上,索索发抖。
“行了,且站起身来……”孙辅全望了皇帝一眼,道,“今日叫你来,是问清楚一些事情,希望你言无不尽,知无不言。”
严世建抖索着站起:“皇上,草民定当竭尽所能,知无不言。”
“我且问你,当年的首席御医严大人,因治病误诊而被处以极刑的那一位,是否是你的兄长?”
严世建垂头道:“是的,草民的兄长,的确是严世风。”
“如此说来,你也初识医术?”
严世建抬起头来,复又垂了头去,道:“家兄与草民同时学医,家兄天资超绝,因此学得比草民精绝许多,家兄因医术精绝,声名远扬,因此被所居官员举荐,入宫为医,那举荐家兄的,便是则武府知府安顺德,草民则没有这样的幸运,只能游走乡间为医了。”
孙辅全叹了口气,“你的命却比令兄好了许多,最起码的,你如今尚生存于世,而你的兄长却已人魂两隔,只是今日,你会不会落得你兄长一般的下场,便要看你说不说实话了。”
严世建身子一颤,连声道:“草民不敢有半句虚言。”
孙辅全道:“那好,我且问你,庚子年戌辰月甲子日,你是否去一家别庄,替人看病?”
严世建垂了头去,花白的发须在灯影之下颤动,“没错,草民的确去了那家,草民原不想做此等让世人诟病取笑之事,但求着草民之人,是举荐草民大哥的知府,草民在乡间行医,不想惹怒官家,只得去了。”
第2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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