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想到他开口的第一句是:“高舒你一开始就是冲着我公司的账本来的?”
我一愣,接着笑笑:“对啊。”我没想去分析事情发展到什么地步了。这太费脑子,累。我一个快要死了的人,这对我来说,无所谓。
接下来所有的对话我都是双手叉在胸前,“对啊”,“不是”,只有两种回答,也不一定都是实话实说,很是应付。我很开心地看着他变幻莫测就是没个好脸色的俊脸,然后看他怒发冲冠摔上门发出嘭得一声巨响。对门的那对天天吵架的夫妻两个人都不是好脾气,其实我更想知道这么小的单人公寓他们两个人挤在一起真的住的开么?“对门的,有没有点公德心,关个门这么大声,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我抬头看看墙上的石英钟,下午五点。他睡的,我猜是午觉。
在刚刚和苏哲的对话中苏哲大体理出来了个思绪:高舒是故意进了苏氏,高舒是故意接近他,高舒假装自己爱上了他,高舒偷了总账然后卖给了李总。
只可惜除了第一条,他全部猜错了。我咧开嘴笑笑,有生之年还有这么一次气他的机会,倒也算是值了。对了,他摔门前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来着?高舒你别后悔?我笑笑,姓苏的,你就这么恨着我吧,免得我死了之后你天天念叨着我,打扰我永久性的长眠。
我好不容易这么有思想觉悟地做了个单独自己唱黑脸的决定,李老头偏偏不给我这个机会,非得拆了我的台。苏哲摔了门之后去找了李老头,大体思想就是苏哲我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这么欺负我。本来娶李木朵还是我心甘情愿的,你要是这么威胁我,对不起,我苏哲大爷不吃你这一套。
不顾李总的高龄苏哲拎起他的衣领另一只手就攥成拳头这就要上去。李总表示很惊恐,他以为是八卦小报上的那张照片把苏哲惹毛了,哆哆嗦嗦地说自己当时真的是喝醉了。
真相是怎么被抖搂出来的我不清楚,我也不知道苏哲那一拳到底上没上去。若是上去了那可就太可惜了,那家八卦小报的狗仔又不在,否则第二天的头条估计就是“昔日情人终反目”之类的东西。他们那边聊得正欢的时候我出门逛了街。上次那个我买发卡的小饰品店,我走了进去,买帽子。
本着试戴不花钱的原则,店里差不多所有的帽子我都试了一遍。导购小姐的脸最后实在是挂不住了,走过来在货架上取下一顶:“帅哥,这款就很适合您的发型。”
我笑着摇摇头:“反正一会儿就没了。”
化疗后会开始掉头发,大把大把的。与其看着头发不按套路出牌地大把大把地往下掉还不如一刀咔嚓了算了,还省得每天要收拾头发。出店门的时候我拿着一顶牛仔帽,戴在头上笑嘻嘻地走进理发店。
理发店的小哥举着剪刀的手悬在空中已经好久了,他第十三次问我:“帅哥,确定要光头吗?”
“对,光头,俗称秃瓢,你没听错。”说完我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别告诉我你是新手,不会。”
那人失笑:“这倒不至于。就是觉得帅哥你这么好的头发,剃掉确实有点可惜。”他顿了顿:“有原因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中带了些飘渺的沧桑感:“阿弥托佛,施主,贫僧不过是想出个家,你何必多虑。”
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最终开始动了工。
完事之后我摸着自己光溜溜的头顶觉得很是满意。那个小哥说:“要是没剃干净的话,烧戒疤的时候会烧坏的。”其实我根本不知道戒疤是什么,后来反应过来可能是和尚头上那九个跟骰子似的点。付钱之后我向他抛了个飞吻:“这位小哥,下次来庙里烧香,香油钱我给你打八折。”
看着小哥一脸凌乱的表情我恍然想起现在自己是个清心寡欲中规中矩的和尚,于是清了清嗓子默念了几遍哈利路亚便戴上帽子出了门。
哦,对了,和尚应该念阿弥托福,不是哈利路亚。
苏哲找我的时候没找到。那时候,我在进行第一次化疗。我承认,很疼。等到我躺在病床上睁眼醒来,看到的第一眼,却是十指交叉放在嘴前眉头紧锁的苏哲。他坐在医院很单薄的小靠椅上,两腿张开,臂肘抵在大腿上,身体微微前倾。还是那个一个鼻子两个眼的苏哲,没有长变样,只是眉眼中忧郁的神色让我觉得有些陌生。
我第一反应居然是我刚买的那个帽子呢。接着我自嘲地笑笑,都是要死的人了,弄得那么漂亮有什么用。
虽然在他面前,我很想漂漂亮亮地走。
见我醒来,他的第一句话是:“你的病怎么不告诉我。”
第二句是:“你根本没把账目给李老头你怎么不告诉我。”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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