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车行使得很平稳,但是在车上看书眼睛还是不舒服。倪安安看了一眼身边的伙伴,并没有出声阻止她。毕竟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想法,你不能去说服或改变他。
坐在他们前排座位的两位中年阿姨(其实只有30来岁)在交谈。
“老王家他们女儿昨天威胁要跳楼。”左手边的阿姨说道,“十一二岁的小女娃,老是想要东想要西,老王就发狠了说不给,结果嘿你猜怎么着,那女娃说你不给我就跳楼,让你痛苦一辈子。昨天老王给我打电话那个哭啊,说女儿怎么这么狠呢,知道爹妈在乎她,用自己来要挟爹妈呢。哎哟,养出这么个孩子,是我我也得哭。”
“孩子还小,不懂事。”右边的阿姨说道,“其实说起来也可怜,爸妈一直宠爱着,自己也顺心如意惯了,等以后长大出社会了,就得摔得更狠。说到底,不是亲爹妈,谁会宠着你,谁在乎你受不受伤。”
“其实就是亲爹妈也未必都在乎孩子受不受伤,有一些父母只在乎自己,孩子受伤他们也不太心疼。”身边的许佳妮突然开口说道,“如果说爸爸们拥有的爱是五分,妈妈们的也是五分,正正相加,他们能给孩子的就是十分。这样的孩子当然有资格用自己威胁父母啦。但是有一些爸爸妈妈的分数是正负抵消的,孩子没有从他们那得到足够的爱,只能自爱。”她扬扬手里的小卡片。
许佳妮的父母离婚后又各自结了婚生了孩子。所以你能想象她的生活有多尴尬。
“我爸妈去法院闹离婚的时候我研究过婚姻法、继承法,”倪安安想起许佳妮曾经这么说过,“研究”,当时她还被这个词闪了一下,“有很多保护离异子女的权利的法律条款。当时我就想估计是很多爸妈离婚后就不太管前面的孩子了,不然父母爱子女这么理所当然的事,为什么需要法律来啰啰嗦嗦地保护来保护去呢。”
“幸亏我爸妈还是原装的。”倪安安心想道。似乎爸妈再生一个小孩,也不再那么难以接受了。
中年阿姨的交谈停止了。许佳妮继续默想单词。倪安安看厌了车窗外的风景,开始留意斜前方一位大姐姐(大学生?)的电话交谈。
“我正在写梅花烙同人,”穿着格子衬衫、长发毛躁、一副宅属性的大女孩对电话里的朋友说道,“电视剧瞄了半集,笑尿了……当然不是因为剧情很赞,是雷点巨多……嗳电视剧看不下去了只好百度分集剧情来瞄瞄,结果我的钛合金狗被闪瞎,你听听……‘吟霜委曲求全,求皓祯将公主视做自己,好好圆房’……我靠靠,渣男为了荣华富贵娶公主还假装冰清玉洁不肯睡人家,小三更搞幽,要渣男把正室假想成自己,委屈地去睡一睡……哇咔咔,我打算写个穿越成兰馨的女主,让她直接把渣男的*割了,然后养上三千面首……三千太多了?好吧,三百……三十也行,一晚换一个,够用了……什么,省事点不要兰馨嫁浩帧?姐姐,你知不知道清朝的公主啊格格啊基本都嫁去蒙古的……美丽的草原是我的家没错……但除非我的女主是个蒙古或新疆姑娘,不然内陆或沿海姑娘谁受得了西北那旮旯的风沙呀?浩帧好歹是硕亲王府的世子,兰馨嫁给他就是嫁给京城的锦绣繁华……不行,就是不能嫁到蒙古去,和亲的公主十个有九个半都早死,我又不是要写蓝胡子新娘的同人……”
“好粗鲁……”许佳妮咕哝,顺着倪安安的视线瞄一眼大女孩,下结论道:“看雷剧度日、写不入流的小说,真是失败的人生。肯定是因为读书时成绩不好,没有好前途。”
少年们总觉得世界是属于他们的,当科学家、企业家都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不能理解大人们的庸碌。
倪安安的评价则相对保守,“我觉得这个姐姐挺有趣的。”
倪安安的好心情维持到她在圆盘西口下车的时候。因为是圆盘,斑马线两头并没有设红绿灯。倪安安和许佳妮过马路的时候,有一辆车撞了过来。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在电石火光间:倪安安把许佳妮猛的往身后拉,然后她自己被狠狠地撞击。她眼里的最后的光景,是秋末格外高爽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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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阔冷清的殿宇。奢华、优雅的装饰。
被重重锦被覆压的少女脸颊烧红,眉头紧蹙。如果注意观察,还会发现她的身躯在一阵阵地抖——这是高烧过度,身体打起了寒战。
这种时候病人的病情已经很危险,需要用药退烧。但并无人理会病床上的少女。影子一般的男女侍立在宽敞的房间内的角角落落,貌似恭谨、谦卑,但他们甚至不能为少女的额头敷上冰毛巾。
妈妈,我好难受。倪安安在昏睡中呜呜地哭出声。我生病了,你怎么不管我?!
少女痛苦的呻/吟声惊动了屋内的侍女,其中一位迟疑地跨到床边,为少女把锦被掖紧,倪安安热闷得难受,无意识地再把被子挣开,渴求更多的清凉。
侍女只好又把锦被掖好,“公主,您得多闷闷,发了汗烧才能好……”
不对,发烧不能热闷。倪安安痛苦,软弱的肢体却不允许她几次三番反抗。她在高热中再度昏睡过去。
“尊贵的公主……”
“实则是个无父无母的可怜人……”
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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