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素也是心里奇怪,若说书,自己在闺阁当中也算得多,只是如何比得过那些大儒们,恁地还要到自己这里借书?不由用一双妙目望着邵盈。
邵盈微微一笑,忽然念词道:&qut;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qut;
邵素听了这词,正是自己最喜欢的西厢记,接口道:&qut;便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qut;
邵盈把手一拍,道:&qut;便是这个了。&qut;
邵佰举业期间也是学诗的,听了这诗词,倒是与那先生教的端方正经不同,念在口里,别有一番趣味,忙问道:&qut;三姐姐,这是什么词?&qut;
邵素还未回答,邵盈抢着对邵佰道:&qut;三弟,这是一本书,二姐姐这里有。&qut;
邵佰睁着一双纯真的大眼睛,看看二姐姐,又望了望三姐,道:&qut;三姐,我借来读读,可妥当?&qut;
邵素听了&qut;妥当&qut;一词,心里一动,忽听邵盈道:&qut;你是她弟弟,哪里妥不妥当的?坠儿,把那书给三爷拿来。&qut;她从前习惯了邵素的万事不管,因此在其院子里也是习惯指使她的丫头。
坠儿&qut;嗯&qut;了一声,却不肯动身,对着邵素道:&qut;小姐,你忘记吃药了吧,大夫不是嘱咐你多歇息的……&qut;竟是要赶客。
邵素听了这话,并不着恼,气定神闲地坐在哪里,喝了口茶,望着邵素……
果然,邵素皱了皱眉,她是爱诗成痴的人,觉得哪句诗词做得好,典当首饰买来看也是有的,见三弟如此殷勤,不由想起自己那求才之心,对坠儿道:&qut;去,把我匣子里的第一本拿来&qut;坠儿不识字,便跟她说了说位置。
坠儿嘟着嘴,道:&qut;小姐……你……&qut;她虽然不晓得主子们在说什么,但是二小姐必没有好心的,这书正正是不能借的,可又想不到法子,三爷邵佰那可是正经侯爷嫡子,面上跟大小姐都平起平坐的……
正焦急间,忽听邵盈高声道了声:&qut;蕊儿。&qut;按照王府的规矩,但凡主子相互探望,一般客主的下人是要在外面伺候的,因此邵盈没有把贴身丫头带进屋来,她瞥了瞥屋里的情形,知晓玉儿镯儿几个还未悟,坠儿这小蹄子却有些仔细,怕夜长梦多,忙叫了自己的丫头。
蕊儿听了主子召唤,忙打帘进来,道了声:&qut;三小姐,小姐。&qut;
&qut;去三小姐内室,把匣子上面的第一本给三爷拿过来,三爷要看。&qut;
邵盈说完,忽然向邵素笑道:&qut;我这丫头手脚还算干净,倒也不会偷你东西。&qut;说着,抿嘴笑。
事已至此,邵素有些疑惑也不好驳了,何况她也是怜三弟一片爱诗之心,点点头道:&qut;哪里,你的丫头我还不放心。&qut;却不理会坠儿对她的各种眼色。
蕊儿手脚极快,一会儿子便从里面走了出来,用托盘托着一本书,先是放在邵素跟前,道:&qut;三小姐,这可是那本?&qut;
邵素低头看去,见正是自己惯常看的《西厢记》,古朴的卷面,精致的书签,点了点头道:&qut;正是此书。&qut;
邵盈出口道:&qut;拿来我看看。&qut;蕊儿便把那书托到邵盈面前,邵盈拿起翻开,见书上的诗词里有邵素很多蝇头小楷,或是感悟或是伤怀,倒是好一卷读书笔记,不由心花怒放,双手递给邵佰道:&qut;弟弟看看吧,这里面还有你三姐姐的感怀签字呢,佰儿可赚到了的&qut;。
邵佰见两位姐姐都这么慎重其事,不由好奇,拿过来看了看,却是与那四书五经极其不同的文字……到底是什么文字,他也说不上来,只知道那是从前所未曾接触过的字句若说论语孟子是方方正正的石头,那么这些文字便是温软的碧玉,便宛如母亲不让他经常吃的甜糕,竟是滋味极好的,不由看住了。
邵素见佰儿看得入神,颇有心有戚戚焉的荣幸,笑道:“佰弟觉得哪里好?”她与邵佰见面不多,一直客客气气地叫“三爷”,如今忽然随着二小姐叫了“佰弟”,其他人也便罢了,邵盈却抬起头,迅速瞄了瞄床上的邵素。
此时正是巳时时分,阳光暖暖,照在床上佳人,茭白的袄裙,墨黑的长发徐徐垂下,潋滟的红唇与那不再漠然的脸庞,邵盈内心中那潜藏的几丝内疚忽然无影无踪,笑得越发意味深长……
邵佰见那书上正写着“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的字句,忖了忖,道:“若是正经写法,倒应该是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的意思,只是这书上的词句虽不若后者逍遥大气,却别有一番……味道。”邵佰歪了歪头,他才十一岁,情窦未开,男女之事还不是太懂,因此说不出那“消魂缠绵”之意。
邵素听了这话,脸上微微变色,她已然是及笄年纪,自然比邵佰懂些意思,从前只是觉得华辞之丽,别有情致,即使男女之情,也只是袖手凭栏处,隔岸观花的冷然,如今被各种俗事缠绕,又这汉子一倒腾,忽然从天上落入尘世,想起那日汉子的种种行径,这男女之间的缠绵之意却是瞬间悟了,忽然间满面通红,结结巴巴道:“佰弟讲的好。”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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