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上空的黑暗编制成一张细密的网，戚君凌却慢慢牵扯出了笑容，倒在血泊中的人，依旧高傲得昂起头颅，脊梁笔直这不层弯曲，他真的足够，是个值得盛落芯去爱的男人。

医院里的人，被捆成了木乃伊，不断的接骨不断的照片，戚君凌一遍一遍打着哈欠说，“这是小伤小伤，别跟我要死了一样好不好”，骂退了所有想要留下来看护的人，他依旧凶悍着个性。

“外公你怎么这么闲，天天来看我也，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对我这么好。”拆了纱布的戚君凌神清气爽，鞭痕都已经结痂了，等着新肉长出来，有时候很痒，会忍不住去抠，这个时候总是得到的梁老爷子拐杖伺候。

“我退休了当然有时间。”虽然很担心这个宝贝外孙，但依然是标准扑克脸，正襟危坐的样子还是那个叱诧风云的人物。

“黑社会也会退休啊？外公不金盆洗手干什么？”吃着被护士小姐削成了兔子形状的苹果，戚君凌身体稍微好一点，就是欠扁的材料。

“小崽子你皮痒是吧？”眉毛动了一下，拐杖扣扣碰了下地面警告着。

“你才舍不得打我。”吐了吐舌头，头发长长了的戚君凌，以往飞扬跋扈的气焰少了几分，发质很好，柔柔顺顺的样子，温柔的美男子。

“你当真不知道打你的是谁？”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问了。

“说了不记得不记得不记得，那些大叔长得和我们家保镖差不多，等下说不定是戚解忧那个母老虎派来的人，理由嘛……理由就是她想争夺家产！嗯嗯嗯。还有也可能是张叔，他理由就更充分，外公你除了和我亲就和他关系最铁了，我死了他肯定能拿到你的所有家产……”

“好了好了，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没必要扯那么多。”扶着额头一脸头痛的表情，情愿把罪名摊在姐姐和年纪足够当他爷爷的张叔身上，也不肯说到底是谁这么对他，想必那个人，很重要吧。那么是盛落芯？那丫头没理由把人打这么惨啊。于是梁老的推理路线就此终结。

“外公我有不愿意说吗？我很愿意说也，你都不听人家说……”戚君凌再度展现碎碎念的功力。

“行行行，我出去一会，你好好休息。”被念得头疼，年纪大了的梁老爷子还想多活几年。

空荡的病房，单调的白色。其实戚君凌还有一个秘密，压在枕头地下，厚厚一摞的光碟，每个星期一张，存了七张。那是落芯寄过来的，放在纯白色的百合花堆里，美丽的花朵，偶尔能看见一朵花动了下，心里笑着，那是米贝，落芯的宠物。

应该为她祝福么？光碟里是她和练墨生活的记录，像是拿家用V8自拍的。地中海的冬季不算寒冷，天气好的时候他们会出海，练墨很厉害，总能捕上很大很大的鱼，游艇也很漂亮，纯白的艇身上金色烤漆上了HEYA的字样，在碟片里落芯持着摄影机对准着那个金色的字样说——这是练墨送我的冬日礼物，他说只要我们在一起，地中海永远永远像夏天一样热情！

还有很多很多，一起吃早饭，练墨总会比落芯多喝半杯牛奶，落芯对着镜头吐舌头——戚君凌，你教我除了白水以外还有很多美丽的饮品，所以他现在有理由逼我每天喝牛奶。镜头翻转，对准着练墨干净的脸，手上刀叉熟练，右手拿着刀举起来，示意落芯还有小杯牛奶没有喝光。

会一起除草，那座古堡很大，偶尔练墨会亲自修建，落芯会在树下指挥——不行不行，我不喜欢这个形状，你重新剪，我不满意你就不能下来！镜头聚焦，对准这练墨无可奈何却又甘心宠溺的脸，东欧男人挺拔这身材，拿着巨大的园艺剪也显得一抹居家的温馨。

他们原来一起做那么多的事，一起看电视，一起烤面包……

那个午后，落芯懒散靠在墙上对自己说——我这辈子是爱过一个男人，他的名字叫练墨。

看起来那么真实，自己只不过是个没有名字的故事，一段空白随时可以跳过去，比起练墨，戚君凌都自觉不如他们的铭心刻骨。

戚君凌笑，笑到流眼泪，也好也好，她快乐这就好。只是不知道那个眼泪的含义，也许从心底还是以为，自己起码会得到她一点点的心疼或者喜欢，没想到那么干脆，措手不及让戚君凌忽然间迷茫。

我爱她的，我知道。盛家的女子是偷心的妖孽，如果她真的是妖，那么我承受。

昏昏沉沉睡过去了，迷迷糊糊听到有人进来，那种默契，或者说是期待，让戚君凌一下子睁开了眼。

“对不起，我没想吵醒你。”安静走过来，落芯还是如以前一样的轻笑。

“我以为你不会来看我。”只有着几步的距离，却觉得隔得很远。

“看到我让米贝送来的碟片了么？我这段时间在法国。”落芯的笑很明显像带着面具，不甚熟悉，情愿看她冷冰冰的一张脸，“我同练墨和好了。”

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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