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犹枫神情坦然,淡定的眼眸深处似乎多了一丝从前不曾有过的恨意,他迎上墨台鹰的目光,喃喃地开了口,不含任何感情:“敢问主上,这步棋究竟是替我等报仇雪恨,还是替谁杀人灭口?”
墨台鹰面色骤青,立时威严驻足,盯着沈犹枫道:“枫儿,此话何意?!”
沈犹枫蓦地一笑,寒声道:“主上替我沈犹家族血刃仇人,替五刃世家血刃仇人,替天下万民血刃仇人,枫儿甚为感激,只是主上不由分说地除掉万长亭,且下手极快,枫儿有所不解,故此一问。”
“好个不解!在为师面前,何以拐弯抹角!”墨台鹰怒容乍起,厉声斥道:“你身为徒儿和臣子,莫非真信了这阉贼的挑拨不成?”
沈犹枫冷然不语,目光更寒。九毒接过话茬开了口,语气同沈犹枫一般,竟不含任何感情:“万长亭并未道出真相,何来挑拨?又挑拨何人?”
墨台鹰犀利如电的目光猛然射向九毒,似乎已经忍耐了许久,他威严的神情中毫不掩饰地漫过杀意,冷冷喝道:“我不寻你,你倒有胆子留在这儿!”
沈犹枫心中一凛,未待发话,便见墨台鹰刷地抬袖指向九毒,毫不留情的严声令下:“将这个前朝余孽给我拿下!”
“谁敢动他!”沈犹枫剑眉一斜,凄厉高喝:“要动他,先动我!”
众士兵一惊,纷纷定在原地,阁中气氛顿时僵持不下。阁中众人多半还未从流云咬舌自尽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便突然遭遇这一出离奇内讧,一个个惊惶至极,根本不敢开口,任何人稍有差池,后果都将不堪设想。
墨台鹰颤动唇角,已然怒极,一双悍拳捏得咔嚓直响。连翘瘫在流云的尸身旁,脸上还挂着泪,见此一幕,不禁瑟瑟发抖。李云蓦心急如焚,他虽看不清其中纠葛,但也猜出了五六分,无论墨台鹰是否与真相有关,在李云蓦简单的心思里,诸人至少还是亲如一家,如今前朝覆灭,大业将定,何以会闹出这一场僵局?他一顿足,便欲意气相劝,岂料又被唐青羽暗中拽住,后者使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李云蓦愣了愣,茫然定在原地。
九毒既无惧色,也不慌乱,只淡淡道:“盟主何须动怒,待看完此物,再囚禁我不迟。”说完,从袖袍中掏出一枚绣有应龙的锦囊,面不改色地递予墨台鹰,一举一动极其冷静,虽然此刻,九毒那被沈犹枫紧握着的手掌心,早已是冷汗涔涔。
墨台鹰怒色微凝,神情狐疑地接过锦囊,从中抽出信轴,翻掌一摊便细阅起来,神色渐渐复杂变幻,难以揣测。
九毒朝着沈犹枫微微翘起唇角,仿佛两个时辰前,他站在驯兽池边,承接来自沈犹枫的微笑一般,就是那样心照不宣,就是那样令人心安——
枫哥哥,你的身后有我,我俩的身后还有赵翼前辈和恭妃娘娘,勿悲,勿喜,无畏,无惧。
第一百字,立时心中有数,且联系往日里所追寻到的蛛丝马迹,一经合计推敲,适才全然领悟恭妃和赵翼对九毒煞费苦心的护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墨台鹰垂首细阅着信轴上的文字,他眉宇深锁,印堂发青,神情令人难以琢磨,两道锐利的目光却不时地折射出惊疑之色。过了许久,他缓缓地合上信轴,抬眼看向九毒,威严的面容上竟多了一丝犹豫,幽幽问道:“说,何人予你这锦囊?”
九毒淡然一笑,朗声答道:“大宗朝那失踪多年的恭妃娘娘。”
“楚玲珑……”墨台鹰微一恍神,不禁喃喃自语:“原来……她去了鬼域……”这句话说得极轻,却依然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众人听得糊涂,云羽二人更是不明所以。
沈犹枫接口道:“楚玲珑是九儿的亲姨娘,她在信中的说辞,当不会有假了罢!主上还须怀疑么?”
墨台鹰目光一动,深锁的眉头略有舒展,怒意已不似先前那般浓郁,似乎做了妥协,他沉吟了片刻,忽地看问沈犹枫,肃然道:“为师可以答应不伤他性命,但在大鼎开国前夕,无论他是否心向我盟,都改变不了他身为前朝皇族余孽的事实,无可商量,必须软禁!”说着他威然一挥大手,高声下令:“传旨三旗,将九毒软禁于蓬壶塔,由唐多令营下三百干将日夜监守,未得我亲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违令者,斩!”
“哼,软禁么……”九毒心中自嘲,“三百个干将守我一个,当真是皇族的待遇呢!”
这厢墨台鹰话音刚落,沈犹枫便一掀衣袂,朝着墨台鹰凛然跪下,正色道:“恳请师父下令,许徒儿与九毒同禁蓬壶塔!”
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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