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勾了勾唇,“大理寺掌刑狱,与刑部对接,审百官与重大徒刑案件。在里面如鱼得水,畅谈自如之人,岂是些简单的人物?”
苏希锦愕然,方才院内几人爽朗大方,她竟一点没看出来异样之处。
看来她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寺卿鲍大人端方秉直,为人公正而不失圆滑。圣上常赞之。”
韩韫玉邀她上车,“师妹或可向他多学习。”
“受教了,”苏希锦顺势上了马车,这才想起不顺路,就要退下去。“我还要去史馆一趟。”
他拉住她,示意凌霄转换方向。上了车,哪有下的道理。
“少卿这个位置,朝中许多人惦记,师妹可知陛下因何属意于你?”
他跟祖父是不希望她接手的。
“因为我公正无私?陛下信任我?”
“此其一,其二是你家世简单,与朝中利益少有瓜葛。”
说白了就是让她当打手呗?
周武煦可真看得起她。
韩韫玉眸子里少见有忧光,翰林院清贵简单,她在那个位置随意蹦哒,不会有人拿她怎样。
大理寺水深,各方阵营利益牵扯,盘根错节,非长袖善舞之辈所能胜任。
尤其是当前储君未定,这里就成了战场。
“你与师父不想我任职大理寺?”
他垂头看来,目光微柔,“你喜欢就好。”
若要往上爬,迟早会有那么一天,总归有他们在,就能保她平安无恙。
苏希锦撇嘴,她倒是想外任,可周武煦不肯。
他忍不住笑了,如百花盛开,惊艳绝伦。
“会有那样一天,只怕过程不如你意。”
苏希锦道,“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艰辛点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手指微顿,似是听进去了。
史馆内,苏希锦将所有文卷验收,然后留下窦勇,玩笑般道,“窦大人将本官夸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倒令本官心虚不已。本官年纪轻轻,何以担此高评?”
窦勇脸色微微泛红,捏着嗓子道,“大人莫不以为是下官写的?”
天地为鉴,自上次后,他吸取教训,认真公正完成史书,不敢添一点春秋之笔。
“难道不是?”
“是记史官这样写的,下官只是誊抄而已。”
苏希锦向他致歉,大为震惊。
原来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站了这么高。
八月十四,二公主举办了一场赏月宴,邀苏希锦参加。
苏希锦得知韩韫玉、周绥靖等人都会去时,答应下来。
当日她穿了一件翠绿色绣枝折花襦裙,头上简单插了一根镂空黛紫玛瑙钗,与韩韫玉、周绥靖两人轻便赴宴。
三人在公主府外撞见了聂吟霜和韩珠玉。
两人一翠绿一象牙白打扮。苏希锦目光在聂吟霜身上一扫而光,眉头微挑,哟,撞衫了。
聂吟霜看了韩韫玉一眼,犹豫了一下,抬着下巴走了。
周绥靖拍了拍她肩膀,认真安慰,“没关系,虽然你比她矮,但你比她好看。是不是,韫玉?”
一踩一夸,正负相抵,还不如不说得好。
韩韫玉眉目柔和,若有所思,“这身衣裳以前没见你穿过。”
“前日娘亲买给我的,”苏希锦低头看了看,她衣服多,林氏好不容易给她买一件,还与人撞衫了。
“需要换吗?”她问。
撞衫到底是不合礼仪之事。
按说她是朝廷命官,聂吟霜是官眷,应当由她换。
可看她的意思,分明没换的打算。
“凭什么?”周绥靖怒问,虽说他与聂指挥史切磋武艺。然他与聂吟霜一直不对付。
韩韫玉道,“不用,这衣裳正适合你。”
他让听雪从车上拿出一条玉色腰带给她换上。
三人进院,发现今日来的人格外多,吴王、楚王、五皇子,三公主……
一进门,所有人都注意到将苏希锦身上的襦裙。
好不稀奇,竟然有人撞色又撞款式。
二公主扫了一眼聂吟霜,目光微异。只她掩饰得快,因此无人察觉。
“每年赏月,赏菊,吃蟹也忒无趣,”怀里的猫眼睛透彻,她傲声道,“今年不如咱们换个花样?”
“什么?”吴王配合问。
“今日咱们抽签决定座次,两人同席。若异性同席,则男子为女子剥蟹;若同性而席,年长者为年幼者剥蟹,何如?”
如此新鲜玩法,大胆又刺激,正合了某些芳心暗动的适龄男女的心意。
五皇子喜欢凑热闹,自然第一个答应。
苏希锦看了看韩韫玉和周绥靖,笑道,“你两待会要为谁剥蟹?”
周绥靖瞪了她一眼,韩韫玉看着她,目光清冷,“师妹很期待?”
苏希锦连忙摇头,“这些只对单身男女有吸引力,对我没有。”
他勾了勾唇,“你倒是认识深刻。”
苏希锦:……
却听二公主又道,“中秋佳节,本宫也不是那等没有眼色,毁人姻缘的人。所以有那订了婚的,两情相悦的,则不在此规矩内。”
聂吟霜神色突变。
周绥靖弹了弹杯弦,搞什么?这不明摆着欺负单身汉吗?
他冷笑,“本郡王倒要看看,谁吃得下本郡王剥的蟹肉。”
侍女很快端了签筒来,每人抽取一个号码,由二公主喊号。
吴王与聂吟霜一席,韩珠玉与一高健男子一席。至于周绥靖……
苏希锦哈哈大笑,“连个男子都不分给你,看来你注定单身。”
周绥靖的号码是尾号,只有他一人。
在场众人不由露出真切笑容,周绥靖气呼呼扔了手中纸条。
二公主难得神色松散,愉悦之极,“皇叔,不如你就与韩大人、苏大人一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