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几人看向埋头苦干的苏希锦。后者在纸上写写画画,听得周遭安静得出奇,才茫然抬起头。
“你们看着我做甚?”
陆大人笑问,“如今雨也停了,是不是不用再紧急防控了?”
“需要,”苏希锦一口咬定,“需要时刻关注水位,而今天虽放晴,难保明日不降雨。纵使这次不发洪水,也可当作一次演习,养成习惯,日后纵使洪水来袭也不怕。”
又问,“州县百姓可有准备物资,随时准备撤离?”
切,几人心里吐槽,你就找借口挽回颜面罢。
就说了没洪水不听劝,这下好了,官府的脸都让她丢尽了。
“这是本官让人准备的东西,目前帐篷较少只有几十顶,还有一些雨衣,另外城外还有一些破庙,本官让人打扫了出来。到时百姓直接在帐篷内垫枯草就行。”
苏希锦终于写完各种预备物资,认真交代,“州县那边落实清楚了吗?万万不可大意。”
几人:“……”
“算了,本官亲自派人盯着。”到底是操心的命,放心不下他们,要亲力亲为。
那日天放晴了一日,晚间百姓埋怨官府不靠谱,耽误他们干农活;官府埋怨苏希锦自作主张,瞎折腾。
所有人就带着这样的埋怨入眠,谁知夜间就下起了瓢泼大雨,雨势恐怖仿佛要将一年的雨量都下完。
“大人,发洪水了!”午夜,苏府的门被紧急敲响,有官兵冒雨前来传达信息,“东江决堤,江水蔓延,近处的庄稼都被淹了。”
苏希锦从床上爬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可通知了诸位大人?先撤离周边百姓,往安置区走。嘱咐百姓不要贪念财物,保住性命要紧。”
“已有人通知,”官兵穿着斗篷,只雨势太大,根本无济于事,浑身都湿透了,“大人,现在怎么办?”
苏希锦让他先进来喝口水,换身衣物,让人将准备好的帐篷,被子等放入衙门。
早晨才见面的诸位,到了半夜又聚在了一起,人人面色灰败。
“还好咱们准备了,”范知州庆幸地搓了搓手掌。
这可都是功绩啊。
年底调任不愁。
苏希锦瞥了他一眼,“我那边准备的物资不够,你们的呢?”
几人:“……”
他们?他们没有。
韦大人:他们曹倒是准备了,但他是卧底,注定不能开口。
“罢了,”苏希锦叹息,就这样还想着抢功绩,“先等着,如今天黑什么也看不见。待到明日天亮,再阻止人抗洪救灾。”
“下官这就去准备。”这时候他们倒知道抢先了。
“不必,”苏希锦摆了摆手,“我已经和兵曹参军商量好了,他们那边组建搜救小组,我们这边组建治安小组,负责管理城内外治安和救助受伤人员。防止到时人多引发动乱。”
她说这话时面色平静镇定,仿佛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明明小小的一个姑娘,却有掌控天下的霸气。
令人为之一倾。
原来她早就准备好了,众人心底一松。
邹大人眼眸里精光阵阵,这丫头什么时候跟兵曹联系上的?
他们怎么不知道?
瞧她这能耐,分明是个老当官的。
他早与蒋二爷说这丫头迟早是个祸患。若不能将她收为己用,必除之后快。否则乌衣教危矣。
只可惜那蒋二爷不知着了什么魔,非要娶她做妾。
那兵曹参军何许人也?便是蒋家也不买账。如今她与兵曹搭上关系,再想除她就难了。
六月二十三,惠州洪水泛滥,一夜间淹毕十数座村庄,许多百姓流离失所。
暴雨继续,洪水一泻千里毫无平息之势。天明,惠州通判苏希锦率官兵出行,一边设立百姓安置区救治灾民。一边联手兵曹搜查被洪水困住的百姓。
“果然来洪水了,苏大人当真神机妙算。”
“可不是,昨日那迹象,我还以为天晴了。”
“哼,我一早就相信苏大人,早就说了会发洪水。”
“以前听说发洪水,老早就准备跑路,现在有苏大人在,我一点都不慌。”
“我也是,我也是。”
城中百姓纷纷诉说心头感受,另一边的醉春风推出住宿套餐,宾客盈门,玉华公子躺着数钱。
对此,楼里人表示不满。
“那些臭男人,能有几个钱?”
“便是有些钱财在身,我们也看不上。”
“公子,外面下着暴雨,说不得苏大人此刻正在雨里等你撑伞,你快些前去献殷勤。”
“是呀是呀,快去。”
玉华公子收扇:“有道理。”
而苏希锦则处在前线,调配人员,指挥搜查。她浑身湿透,衣服裹在身上,曲线凹凸有致。
然无人对她产生半点遐想,甚至是半毫不敬。
“大人,搜救人员不足。”有官兵来报。
雨势急烈,雨声嘈杂,伴随着雷鸣电闪,让人听得并不真切。
“从治安组抽掉人手,不要慌乱,这才是开始。”苏希锦怕他听不见,提高声音,“令后勤部做好饭菜,为各小组人补充体力。”
“城外那破庙里有竹筏,让搜救人员带上。”
“受伤的百姓统一安置。”
“除了搜救,告诉兵曹参军葛大人,优先转移百姓。”
一条条命令有条不紊下达,安定人心,那士兵小心记在心里,不敢漏掉一字半句。
“大人,外面雨大,咱们先进屋里避雨。”逐日撑伞,为苏希锦撑起一片晴朗的天。
只不过雨势太大,油纸伞承受不住,很快就破灭。他又脱下斗篷,为她撑上,自己却露在了外面。
“还是物资短缺,人手不够,”苏希锦忧心,“先进去再说。”
尽管惠州提前几天预警,准备仍不充分,只不过相对其他县城,惠州城地势高,受灾较轻。
然临近江水的低洼县城、乡镇却糟了秧。
中阳县许多百姓没听官府公告,洪水来袭时,贪慕财务,来不及撤离,许多百姓被围困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