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谢侍郎选派了一部分朝臣,加入其间,其他均无所异,唯独户部苏大人出乎众人意料。
对此许多人提出疑问,谢侍郎据理力争,“苏大人乃庆丰八年状元,与律法上面颇为精通。又曾任职大理寺……”
无外乎老生重谈,将几天前劝苏希锦的那一套,又说了出来。
谢太师不置可否,吴王一党讳莫如深。这就苦了楚王等人。
眼见着谢家提拔自己人才,功绩累累,风头正盛。而自己这边还跟个光杆司令一般,困顿难行。
略一沉思,楚王笑着上前,“修订律法兹体事大,律法为约束众人的准绳,轻忽不得。儿臣以为不如让五皇弟、六皇弟也加入其中,一来跟着谢侍郎学个经验,丰富自身学识;二来了解民生;三来也好随时向陛下报道进展。”
四来,有两位皇子参与,功绩三分,轮不到他谢家独占鳌头。
哥哥为自己找事,六皇子身量端直板正,面色沉静,有小大人的模样。五皇子面上发苦,双手合十冲楚王作揖,若非有陛下在,估计就要当众给他跪下。
龙椅上,周武煦欣慰地点了点头,“你忙于政务,竟还想着两个弟弟,朕也不能抚了你的意,准了。”
如此,修订大队又添上了两人。
这两人往刑部一站,一个像监工,一个像流氓。
“苏大人,你渴不渴?”五皇子双手捧茶,殷勤递上。
“多谢殿下,不渴。”
“苏大人,你饿不饿?”他又问。
苏希锦摇头,“多谢殿下,不饿。”
“苏大人不要这般拘礼嘛,叫殿下多生疏。本宫与韩大人自幼相熟,称兄道弟,你怎么唤韩大人,就怎么唤本宫。”
苏希锦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看着他身后:“殿下,段小姐来了。”
五皇子一惊,回头望去,房中空荡荡一人,哪里有什么段小姐的影子?
那边,苏希锦摇头去找谢卯寅,六皇子不声不响跟在她身后。
“殿下?”
“本宫想听你与谢大人聊些什么,若有不懂之处,也好回去向夫子请教。”
苏希锦:“……”
房间里堆满了书籍,都是与律法相关的。苏希锦进去的时候,谢卯寅正与几人头碰头商量着什么。
见她进来,他很是高兴,“苏大人来得正好,我们正在举例说明,你来看看这案子应当如何判处?”
苏希锦俯身看去,那是一则盗窃案,后面是由盗窃案产生的刑事和财产纠纷。几位大人在讨论是并作一案作加重处罚,还是数罪并罚。
苏希锦想了想,“下官以为这不是盗窃罪。”
“哦?”众人皆看向她。
“这人刚开始入室,却是想偷东西。然被主人发现后,以刀相要,当面盗取贵重之物。下官以为这里是改偷为抢,性质发生了变化。应定为强盗罪。择一重罪处理。”
强盗罪便是现代的抢劫罪,在陈国是最为严重的罪行之一。
“下官有不同的见解,”方才几人中的中年男子说,“下官以为此人内心深处是想偷盗,只不过被人发现,后面的行为为强盗行为。然这发生在行窃的同时,判处强盗未免不公。是以下官以为判行窃罪,但因为他后面情节严重,处理时可以罪加一等。”
有人点头,有人摇头,摇头的代表起身说,“下官以为这人犯了两种罪,前为盗窃,后为强盗,当两种罪同时处罚。”
说完屋里人均看向谢侍郎,请他拿主意。
谢侍郎摇头苦笑,本以为多一个人帮忙拿主意,谁知多一个人又多一个看法。不仅没解决问题,反而让他更是困惑。
“苏大人,可否再将你的看法具体说说。”
苏希锦低头,仔细想了想,慢条斯理分析,“下官经验阅历低于诸位大人,见识浅薄。权且一说,为诸位大人提供一点参考价值。”
这就是她参与进来的目的。
“下官以为看待犯罪,可以从自身意识和行为事实两方面来看。比如此案中,犯罪人原先主观意识是偷盗,后面在发现主人后,当面抢夺财物,就变成了强盗。这是自身意识方面。从行为事实来看,罪犯当面抢夺财物,其实就是各位大人说的强盗行为。因此两个行为为同一件事,且强盗行为发生在行窃的后面,动作具有连贯性。是以下官觉得应当是强盗罪。”
诸人拧眉细细思考,无论从主观意识还是行为事实方面,后面均为强盗罪。这一点无可辩驳。
方才那说盗窃罪罪加一等的中年男子,突然想明白了,“下官以为苏大人有理。”
“是有理。”
文学交流,个个都是敞开心扉认真分享各自观点,没有藏私。又因他们修订的是律法,还需要对陈国所有人负责,所有人更是慎之又慎。
“那么现在咱们的落脚点是择一重罪,还是数罪并罚。”
如此所有人都围绕着这一点来讨论,尤其六皇子听得格外认真。
这小家伙沉着冷静,气质与前两年大为不同,各方面神态都有向他夫子发展的趋势。
而外面的五皇子早已不见踪影。
“下官以为择一重罪,”苏希锦还是保持自己的观点,“此案从进门到离开,属于同一案的转变,前面……”
她不是专业的法律生,从某些方面来讲,她与这些人处于同一起跑线上,甚至比之他们阅历更浅。
这日几人讨论到很晚,最后太阳下山才回府。
散去后,苏希锦与六皇子一同出外,遇到了前来接人的韩韫玉。
“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