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年幼,今后可以学习嘛,”高大人笑容和蔼,转头对谢卯寅等人夸赞,“真是后生可畏,想当初本官向苏大人这般大时,还在家中温书。”
诸位陪笑,跟着一顿好评。有夸高大人体恤下官的,有夸苏希锦后生可畏的。
唯有谢卯寅敛了神色,问道,“几位大人光临此处,可是有事相谈?”
高大人不语,旁边的吕子慕无奈笑道,“受陛下之命为高大人传旨,嘉乐公主听说几位大人在修订律法,忍不住好奇跟了来。”
听到有人说自己,嘉乐公主宛如一只活泼可爱的兔子,蹦蹦跳跳走了过来,“宫中忒无趣,与本宫之前待的尼姑庵一样,还是外面好玩。”
说完眨了眨眼睛,天真烂漫得让人忍不住纵容宠溺。
吕子慕与高大人皆笑着摇头,谢卯寅板正着脸,没有回应,其他诸位大人立正陪笑。
嘉乐公主突然歪着脑袋,在苏希锦和谢卯寅身上转了一圈,颇有怨念,“谢大人对苏大人宽和,为何对本宫如此严肃?”
“下官不敢。”
“如何不敢?”嘉乐公主撇嘴,“你方才分明在对着苏大人笑,对本宫可凶了,哼。”
诸人脸色微异,眼神也带了不同寻常的探究。尤其是一起修订律法的几人:谢大人对苏大人好像确实不一样……
不过作为“同事”,他们还是得一致对外,于是个个疑惑个个懵懂不解。
“应是探讨律法有所得,事实上下官对所有人都一样。”谢卯寅镇定自若。
嘉乐公主将信将疑,最后释然一笑,又高高兴兴夸起众人来。连带着苏希锦一起夸。
众人只当她小孩子心性,并未将此事放在眼里,很快就过去了。
临近应卯,众人将要散去,苏希锦建议谢卯寅立法先立原则。当律法有漏洞时,就以原则为准。
出门就见韩府深紫色镶金边马车停在路口,苏希锦面上盈起笑容,“不是说我自己回去的吗?又不顺路。”
“先习惯一下,”韩韫玉眉眼柔和,勾唇而笑,朝她招了招手,“今日怎的这般晚?”
苏希锦正想说刑部尚书莅临视察,就听身后传来六公主脆生生的声音:“咦,韩大人!”
“嘉乐公主。”韩韫玉收了笑,朝公主行了一礼。
嘉乐公主蹦蹦跳跳过来,埋怨他:“本宫就知道在这里能遇见你。”
言语之间她是故意来堵着他的。
苏希锦看了一眼神色黯淡的吕子慕,脑海里浮现出男追女的苦追戏码。
久等不到韩韫玉回答,嘉乐公主也不介意,关怀备至,“大人身体可好?可有什么不舒适之处?”
苏希锦垂眸,她这个未婚妻还在这里呢?当她死了吗?
韩韫玉悄然握住她的手,轻轻安抚,口里疏离而漠然,“多谢公主关心,下官一切安好。”
“这样?”嘉乐公主眉头不可察觉皱了皱,随即展颜欢笑,“定是本宫给大人的荷包起了作用。不过大人如今之状况不再适应那药方。待到明日,本宫再令送一荷包给大人。”
荷包?苏希锦抿嘴,被他圈住的手忍不住动了动。
韩韫玉摇了摇手,“多谢公主好意,那荷包下官未用。下官自幼有专门的方子,如今下官身子痊愈,更是不再适合用别的药物。”
听得他没用自己的荷包,嘉乐公主立刻红了眼,“本宫花了三月才找到那些药草,你竟然不曾佩戴。”
说完一扭头跑了,吕子慕立刻跟了上去。
现在就剩下他们两人,不用再做面子,苏希锦冷冷甩开握着的手,一言不发上车。
韩韫玉默默跟在他身后。
凌霄将头埋进胸口,心里直道活该,又忍不住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被听雪拎起耳朵警告,只得规规矩矩坐好。
马车内,韩韫玉默默为苏希锦奉茶,替她按摩头皮。
“之所以收下荷包,是心存怀疑。”一边按一边解释。
苏希锦捧着茶杯,盯着杯中旋转的浮沫,默不作声。
“你还记得惠州凤仙楼的老板吗?”
握紧茶杯的手指无声用力,苏希锦心中挑眉:哟呵,不简单啊,连那个女人都记得。
男人果然三心二意。
“她曾对我用药,药上的气味与嘉乐公主给的荷包有相似之处。”
一个青楼女子,一个当朝公主,两人身份云泥之别,却用同一种香,实在奇异。
苏希锦心中一动,当初雪娘被仵作诊断为自杀,她一直心存疑惑。如今又来了嘉乐公主,两人一南一北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我自幼嗅觉过人,”韩韫玉手指轻柔按摩,絮絮说道,“与她一接触便察觉异处,遂不动声色收下荷包,拿给空智大师查探。”
“然药理精深的空智大师却未曾看出破绽,我心觉此事不简单,遂等华大哥回来向他求证,果真如此。两者都用到了同一味药材。”只不过嘉乐公主所用更隐秘。将药引下在自己身上。
说了半天还不见身下之人有反应,韩韫玉心下忐忑,忍不住解释,“从灵隐寺下来,我就将那荷包放在了多宝阁,并未佩戴过。”
“你别生气了好不好?纵使以后再怀疑,我也不收这些东西。”
“所以你抽屉里的荷包是嘉乐公主给的?”
“是……你不生气了?”瑞凤眼舒展,他仍不敢舒气。
“继续按,”苏希锦抬了抬下巴。
废话,她若生气早上了自己的马车,何必与他同出一室?
“既然有所怀疑,方才嘉乐公主说再送荷包,那你为何不趁机收下?”
“怕你生气。”
“我若不生气呢?”她挑眉。
“也不能要,第一次是确定,既然确定则不需要再求证。”他垂眸,“宫中一直有一只手对皇室下手,我怀疑嘉乐公主与那些人是同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