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保田听到这里,就感觉头皮发麻,全身都仿佛过了电似的颤抖起来。
市政府姓耿的,那不就是耿绩之吗?没人再姓耿了!
从没听说青帮和洪门有多大的仇恨,凶到个个都要杀掉!他们各有各的生意,井水不犯河水呀!难道,那些杀手是冲着耿秘书去的?
巧的是,昨天下午,他刚给耿绩之送去一摞报表,都是有关隆达公司的财务状况的。耿先生今早就遭人伏击,这未免也太巧了吧!有人不想让那些东西见报?
正在他反复琢磨这件事的时候,偏偏又接到另外一个电话。这个人在另外一家纺织公司里工作,也是给董事长当秘书。因为这层关系,他们时常在电话里通一通情况。
这个人说的第一句话,就把何保田吓了一跳。他说:“何先生,侬晓得伐,今天中午,《商报》被人放了一把火,给烧掉了!我们刚刚和《商报》签了协议,要作广告的,现在好了,全都白忙了!侬说我们倒霉不倒霉!”
何保田喃喃地问:“失火是伐?”
那人叫道:“跟你说了是放火!还打死好几个记者!他们见宁就杀的,跑得不快就全死掉了!满街的宁都赫得飞跑耶!”
何保田最后什么时候挂了电话,自己也记不得了。
他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嗡嗡地响,仿佛有什么大危险、大灾难将要降临到他脑袋上!老天!今天早上,耿秘书刚刚遭人伏击呀!到了中午,藏在六马路僻静小街里的《商报》,竟然被人纵火焚烧!还打死好几个记者!
这两件事明明都是有关系的!就是为了不让隆达公司的情况见报!
这是啥人呀!这么狠!这么狠!这时,何保田就想起前天下午,桂科长那恶狠狠的表情,那么凶、那么恶地瞪着他!
老天,这个事就和桂科长有关系吧!栾局长是他上司,当然和他有关系了!这一切,都是他干的吗!
此时,何保田完全慌了神。桂科长要是敢杀耿秘书,自己就更不在话下了!
怎么办!怎么办!他在屋里转了几圈,感觉还是先找耿秘书商量一下为最好!耿秘书和他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怎么也要替他想想办法吧!
他想到这里,跳起来就往外走。
17-14
位于军工路的隆达公司,距离公济医院有点远。
何保田出了隆达,急于赶路,坐电车催电车司机,坐黄包车就催黄包车夫。
他下了黄包车就是一阵快走,简直就像小跑,终于赶到公济医院。又经过一番打听,很快找到耿秘书住的病房。
此时此刻,耿绩之也正处于焦躁恐惧之中。敢烧报馆的人,绝不会放过他!
当他一眼看见探进头的何保田,立刻就像遇见救星似的,连连向他招手,把他叫到病床跟前。
可他看到何保田满头大汗,喘着粗气,满脸惊慌的模样,心里也就更慌了。
他把何保田拉到跟前,在他耳边说:“好兄弟,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说!等过了这一阵再说!你先去找一辆轮椅来!快去!去找一辆轮椅来!”
对何保田来说,耿秘书就是他的靠山。他来不及多问,就出门去找轮椅。
但轮椅却不好找,他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他这才想起去问护士。
护士小姐说,病区里的轮椅都被病人借走了,“阿拉这里也莫得呀,吾变不出来的呀!侬扣扣哪个屋里厢有,侬和他商量好了,哈是地,侬问吾也莫得用唦!”
何保田没办法,只得一间病房一间病房地去找。
他终于在一间病房里看见轮椅。那病人躺在床上睡觉,旁边并没有其他人。他也顾不得了,推着轮椅就往外走。
耿绩之一看见他推着轮椅进来,就像疯了似的,挣扎着往轮椅上爬。
他在何保田耳边小声说:“兄弟,你推我出去!咱们赶快离开这里!不管你有什么事,全包在我身上!全包在我身上!听明白没有!”
何保田也被耿绩之的模样吓坏了,推着他就往门外走。
17-15
不料,到了门口,耿绩之伸头向门外一看,就看见走廊的那一头,走过来几个人。
为首的那个人,正是梁参谋梁金凯!
他一瞬间就明白了,梁金凯出现在这里,一定是冲着他来的!要来杀他!
他回头小声说:“往这边走!往这边走!”
何保田推着他,出了病房就往另一边走。他虽然恐惧,却不敢走得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