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们打开牢门,什么话也没说,就把那两个犯人拖起来,一直向外拖去。
梁茂明白了,他们就要被枪决!
那两个人似乎也猜到了,挣扎着站起来,吃力地说:“老子自己走!”
梁茂靠在门口向外看着。看见他们手扶墙壁,慢慢向前走。又有几个犯人被带出来,大约有七八个人。他们再往前走,他就看不见了,但能听见他们的对话。
还在牢里的人问:“兄弟,走吗?”
走廊里的人说:“走了,回见。”
牢里的人说:“兄弟,挺起胸膛走,明天小弟也照你的样子走!”
走廊里的人说:“兄弟,承教。我先走了!”
牢里的人说:“兄弟,走慢点儿,我好追上你,和你搭个伴!”
走廊里的人说:“好,兄弟,咱们路上见!”
那么平常的几句对话,让牢房里的梁茂泪流满面。他觉得,这几个国军弟兄,这几个军委会情报处的弟兄,真是好样的!
他知道,这几个人会被押送到监狱北面的一座大房子前,大房子门头上有“新岸礼堂”四个大字。在这座大房子门前,就是处决犯人的刑场。
刑场的周围只用竹篱笆围绕,许多百姓会在这里看处决犯人。梁茂就曾在这里看过。这两天,那里每天都有枪声,那就是在处决犯人!
走廊里安静下来了。他的牢房里也变得空空荡荡的。
他把牢房里的东西收拾整齐,也许新来的弟兄会用。
21-6
梁茂无所事事,就站在牢房窗口前,看着监狱的内院和远处的房屋。
他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对这一带非常熟悉。他站在窗前,能大体看出监狱的格局。
提篮桥监狱所在的华德路并不是正南正北的道路,是从西南向东北方向延伸。所以,监狱的正门是朝向东南方向的。
他所在的西监,一共是五栋五层高的楼房,自然也就朝向西南。这样的朝向,上午是见不着太阳的,但下午一直到太阳落山,都有阳光照进牢房里。
冬天还好,阳光照进牢房里暖洋洋的。但到了夏天就不太好受了,牢房里会像蒸笼一样热。
他住的西二监是这五栋楼房的第二栋,与前面的楼房只有十几公尺的距离。他能够看见的,就是这两栋楼房之间的院落。
院子里有一些犯人在放风。他们聚在水泥地面的院子里能照到太阳的地方,互相说着话,或者蹲在地上捉虱子。
院子的西头有一座小平房,将院子封闭起来。他注意到,监狱的清洁工在那座平房里存放扫把和洒水的胶皮管等物。
他看出来了,这座小平房的后面,和监狱高高的围墙之间,还有一小段距离,他判断,那是看守们巡逻的道路。
这几天,梁茂没事的时候就站在窗前,观察外面的每一个人和每一个角落。
他还注意到,每天犯人都回到牢房里之后,有两个清洁工会用胶皮管冲洗地面。他注意看了看,原来那个小平房的墙上有自来水龙头。
显然,胶皮管接在自来水龙头上不太稳固,有时会半脱落下来。结果,从脱落的接头处,就会滋出很高的水雾。清洁工不太管这个事,似乎那个水雾也会冲洗地面。
有时,一些犯人会借着那水雾洗脸或洗衣服。
梁茂看着这些场景时,心里总会冒出一些似是而非的念头来。
这个念头,就是越狱!
但越狱绝不是简单就能成功的事!一定需要外面的人配合!但是,如何配合呢?监狱外面的高墙足有五米多高!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跳过去!
他想来想去,一时还想不出来什么办法。但他每天都在观察着。
21-7
这天快到中午的时候,陈子峰开着那辆抢来的汽车,在典当弄附近的几条街道里缓缓地转着。车里的人都谨慎地看着外面。
确认附近没有异常,陈子峰悄然在驻地外面停下车。
萧安城冲到门口去敲门。门一开,魏介臣抱起韩丹就冲进门里。其他人跟在他身后,也进了门。李三则负责把汽车开走。
傅雪岚一看见韩丹是被抱进来的,立刻明白她受了伤,急忙抓起她的提包迎过来。
“怎么回事?”她急切地问。
“鬼子一辆重机枪装甲车向我们射击,偏偏就有一颗子弹从缝里钻进来,打中了她!”
“怎么偏偏打中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