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只觉得喉焦唇干,极力压抑住自己颤抖的身体,不想让对方获知自己的恐惧,开口道:“你是谁?这两个人是你......”
男人鬼魅咧嘴笑道:“都是我杀的。”
男子回答的时候神色自然,似乎“杀人”是一件极其稀松平常的事情,就像给花浇了次,或是泡了壶花茶,揽月丝毫看不出他有任何抱罪怀瑕的追悔之意。
揽月镇定呼吸,相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平稳一些,道:“为何杀死他们?”
男人仍是笑,天真烂漫道:“鸡蛋,可好吃了,给你。”说着再次上前一步,距离揽月更近了。明明是一个灭绝人性的杀人凶手,说出的话却像幼.童一般,憨憨痴痴又不着边际。
揽月提醒自己不要被此刻的假象迷惑,她强抑呼吸,侧足而立,准备随时逃跑,此刻真是庆幸这间客房并没有门可以直接通往庭院里,需要从客房外面的走廊绕行出去。也就是说,揽月与这个“嗜血魔鬼”尚有一个窗棱的阻隔,只要揽月逃得迅速得法,是有可能躲开他的追杀的。
揽月一边策想着逃跑的路线,一边用讲话来分散男人的注意,配合着男人孩童般的痴语,说道:“我的肚子不饿,你留着吃吧。”
男人笑容忽然凝固,脸上黯然失色,尽显失望之态,好似一个弄丢了玩具的痴儿呆女,委屈巴巴。若不是已知他是一个杀人如麻、凶狠残忍的魔鬼,还真难以忍心拒绝。
男人悲沮消沉道:“真可惜......小时候他们连一枚鸡蛋都不肯给我吃,我可喜欢吃鸡蛋了。”
揽月没有想到这个魔鬼竟然跟自己谈起心来,于是假意安抚,实则套话,揽月扮作一个腹心相照的姐姐,用诓哄孩子的语气问道:“‘他们’是谁?”
“姑姑和姑父啊,我没有爹娘,自小便跟着他们长大,可是他们不给我饭吃,每次都让我蹲在墙角跟狗一起吃他们吃剩的东西,剩什么吃什么,还经常什么都没有剩下。他们每日晨起便会要我去鸡窝里拾鸡蛋,煮了以后给哥哥姐姐们吃,可是唯独没有我的,一次都没有!我闻着鸡蛋的香味,想象着它们是什么味道,我就想着等我长大了、能赚钱了,一定要天天吃鸡蛋,顿顿吃鸡蛋,吃到饱......”
男人沉醉在自己的回忆里,越说越忘情,深情款款地看着自己手里的鸡蛋,宝贝一般小心翼翼地放回怀中衣襟,又用手轻轻拍了拍,像是呵护孩子的母鸡。
男人看见揽月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眼中夹杂着对他的同情,于是将红唇邪邪地勾起,低低的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齿缝里还有些许新鲜的血迹。
男人将手随意地撑在窗棱前,改腔易调,肆意地逼视着揽月,说道:“现在我长大了,也终于吃到了梦寐以求的鸡蛋,啊......它的味道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美味,口齿留香,甜津津的,细腻爽口。”
“甜、甜的?爽口?”
揽月目睁口呆,难以置信,男人所说的鸡蛋为何是这种味道。
男人双瞳直勾勾,眼睑下勾勒出一笔阴影,宁静专注地看着揽月,修长的手指伸向揽月的脸颊,最终却只摸到了隔在二人之间冰冷的窗棱上。男人垂涎赞叹道:“好美的脸蛋啊,你是我见过最美的脸蛋了,你一定非常好吃。”
脸好吃?!
揽月一阵惊悸,木头板愣愣戳在那里,意懒心灰,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可真不是什么天真烂漫的孩童,依旧是那个剥肤椎髓的残忍凶手。
揽月心慌意乱,气竭声嘶颤抖道:“脸?你杀死这么多人难道就是为了吃掉他们的脸?”
男人言笑晏晏,并未察觉揽月的语气是审慎质疑的,反而像是在对揽月讲述一件由他发现的奥妙有趣的事情一般。
男人神色安闲恬适,柔声道:“是啊,鸡蛋是嘉肴美馔,人的脸蛋形似鸡蛋,我就想着会不会也像鸡蛋一样美味。姑姑的脸蛋如麟肝凤髓,可惜有些肥腻;姑父的脸蛋筋瘦得当,可惜不够鲜嫩;哥哥姐姐们的脸蛋甘脆肥浓,又少了些许嚼劲儿。我游走在世间不停寻找美味的脸蛋,每张脸蛋都有独特的味道,让我欲罢不能,我此生唯愿找到最美味的珍肴异馔,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