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虎野调无腔,昂首阔步道:“哼,用得着你来瞧,你让大人放心就好。”
“放心?如何放心?”飘摇道:“雉卵男去哪儿,我听下面的人说,雉卵男昨日还未抵烨城。”
“谁!哪个少条失教之人说的?”彭虎骂道,转而眯起眼睛挑眉逼视飘摇道:“在大人面前整日说风说水,撺掇怂勇大人误会于我彭虎的该不会就是飘摇仙子你吧。”
“呸!”飘摇最烦与这等倨傲无礼的莽夫壮汉舌战,说道:“不然我回去回禀大人,让大人亲自与你说说。”
“你别整日拿大人来压我彭虎,难道就只我彭虎的魂契在大人手中,受制不能?我告诉你,你最好别整日无事在大人面前编排我,我若死无葬身之所,定也拉你飘摇贱人同游世间缝隙,同不超生!”
“你有这贫嘴闲话的功夫,不如寻寻雉卵男的下落,别误了大人的大事。”
“你飘摇的消息不过如此而已,也不见得有多灵通嘛。雉卵男昨日未到烨城,可今晨已抵,回去回禀大人去吧,众人齐备,让大人放心。”
“那我可好心提醒你一句,管好了你这下属,可别放纵他似平常那般嗜杀成性,收起他那狼顾鸢视、饿虎逢羊的饕餮之相,这里可是烨城,不是那些个周边城镇可任他猎食,江湖中所有门派的门生翘楚皆云集此处,别再让他引出乱子,打草惊蛇。”
“废话真多!雉卵男受了些水溺之伤,不知如何造成的,不过妨碍不了大人之事,只是近几日会消停养伤,必然不会去烨城染指垂涎。你若是担心他伤重误事,还不如赶去医治一番助他复原快些,好过在此废话。”彭虎抱臂胸前傲慢藐视道。
“临阵负伤?兵家大忌,果真不堪大用!”飘摇低声怒斥道。
彭虎不是个护短的,但是对彭虎而言,敌人的敌人就是友军,只要是飘摇骂的,他定要护,于是嗔怒道:“你飘摇难道就堪当大用?你是跟着大人身边最久之人,你怎么不好生劝言大人不要总往坟堆儿里面钻,在墟棘峰时就非钻那青乌垄,到了烨城又钻进乱葬岗。”
“坟堆怎么了,你难道不记得当年濒死之时是从哪里被大人寻到的?”飘摇提醒道。
“那又怎样,正是因此,我才格外厌恨坟堆,可大人偏要呆在这里,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怪胎!”彭虎说完,又啐地一口,顿足甩着一身混肉而去。
是的,无论是飘摇还是彭虎,或者是何皎皎,他们都是被计都在垄冢的坟墓之中救起的。用仅悬之命签下了魂契,交换了残存世间的生还机会。
他们都曾是半截身体入过土的半死之人,靠着出卖天、地、命魂苟活于世,于是谁都不愿意再踏入这个痛心入骨之地,所以彭虎的心情飘摇有切肤之痛。
只有计都是个例外,他似乎认为只有在一众死人面前才是最安全的,白骨累累之处方是世上最洁净无瑕之所,令他得以安心平静。
计都的心情飘摇也是能够理解的,计都是见过地狱之人,飘摇记得自己自乱坟当中被计都挖出的时候,计都鬼魅一笑望着飘摇说道:“给你一个机会,是要选择就此死去,还是选择在地狱里苟活?”
飘摇呼吸着坟土腐席外清新的空气,如枯草缝甘霖,她想也没想便伸手在魂契上烙下手印,那时的她并不知魂契意味着什么,不过今日她即便已知魂契的真相,应该也仍会在上面画押。
那时的飘摇还叫做王胭,这个女孩带着对活下去的殷切向往以及对将她埋入坟土之人的强烈仇恨,获得了一个新的身份——飘摇,成为了计都手下的鹰犬爪牙。
飘摇无论如何也忘不掉自己签下魂契的那个瞬间,计都狡黠笑道:“欢迎你回到地狱,地狱在人间......”
揽月回到烨城后想起未尽之事,犹豫了一下仍是先去往了“一草堂”,等她采买完所需药籽刚踏出药铺大门,便见秦寰宇身躯凛凛背对门前,周身散发冷冽之气。
待揽月快步迎上前去之时见他冰冷着脸极力克制情绪的样子,知道自己贸然外出那么久果然是令他担忧了,心生愧疚。
碍于烨城人多眼杂,揽月还不敢当街使出私下里撒娇耍赖的少女气,免得给阆风和父亲丢人,只能跟着一脸阴郁的秦寰宇往客栈行去。
有了墉城的经验,揽月知道化解秦寰宇生气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引起他的担忧,于是揽月提及飘摇为阿宁再次捎话之事。
秦寰宇果真心神不定,追问后来之事,揽月便将再次去了乱葬岗,阿宁对她所述有关槐月与避水珠之事一并道出,对秦寰宇,揽月无需隐瞒。
秦寰宇的反应几乎与揽月所料相同,唯一不同的是,秦寰宇坚决反对揽月与阿宁的一月之约,但好在秦寰宇是尊重揽月自己的意愿的,唯一的要求是揽月绝不可随阿宁独去墟棘峰,秦寰宇是一定要同去的。
毕竟阿宁这群人的身份存疑,不能尽听信他一人片面言辞,且阿宁性格乖僻邪谬,诡谲怪诞,难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