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磊的外卖是没吃成,读完短信后,他心思根本不在老板的单子上,打了几把游戏都没手感,跟弹幕对喷了几句,心态崩了差点又掉回了钻石,草草下播离开网吧,他站在路边数着自己微信钱包里的几十块钱打车回家。
他吃住睡在网吧的这段日子里,这还是他第二次回家。
至于上一次他回来,还是过年,赏岳林喝了点酒,几句话和儿子不合,就把自己的病理报告撕碎了用力甩在了他的身上。
赏磊劝不动他,又气不过自己,鞋都没穿就从家里跑了。
从那之后,只有陈梦和会偷偷等在网吧外面和儿子隔叁差五的见面,有时候她会给他带点吃的,有时候也会给他塞点钱,但每一次,她都会翻来覆去地说起她和赏岳林的周密计划。
可就是这个父母口中的计划,让赏磊无比反胃,当然,陈梦和说的大多数话,他也都不愿意听。
锡矿厂家属区内部的道路高低起伏,楼与楼之间搭建了无数违章建筑,道路状况不好,出租车司看见后排乘客年纪不大,把车开到距离赏岳林家还有一段距离的路边,就停车不肯再开了。
赏磊没跟他理论,下车时阴着脸重重把门摔上,在冻硬的路面上急速奔跑。
跑到了四处漏风的楼道里还不算晚,他一鼓作气上了顶楼。
顶楼是赏佩佩生活过十六年的家,也是陪伴着赏磊度过了小学初中和高中的家。
但与赏佩佩正好相反,赏磊被父母从老家接来的时候已经八岁多了,他那时候早就过了找家的年纪,小时候他经常在老家向爷爷奶奶哭喊着找爸爸妈妈和姐姐,可是真正到了东城的“家”,姐姐不在了,他反倒是有一种来到了寄宿学校的感觉。
曾经上学时,语文课上的老师们曾不止一次布置过有关于“家”这个题材的作文。
教科书上的课文最乐得于向孩子们传播和睦的家庭观念,乐此不疲,
但他感受不到,也写不出来,因为他理不清哪里才能被他称之为叫家,是老家那栋破旧但宽阔的平房,还是东城这间鸽子窝一样的小楼房。
每次他啃着指甲绞尽脑汁试图写出一两个完整的句子时,心里都像是堵着一朵要下雨的云。
上学时他痛恨语文连带着痛恨所有学科,并且不止一次被老师叫上讲台批评罚站。
但现在,他不困惑了,他确信,无论哪一个家都没有他在网吧长期租用的专座舒服。
虽然他的历任老师可能会被他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