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这边请。”说着,季铭礼便把颜青海让到了书房的内室里面。
二人进得季铭礼的书房内间,一抬头便看见紫清真人的画像挂在正中的墙壁之上。竟是栩栩如生一般。凌虚赶忙在画像前躬身行了大礼。
“国师请看。因为是给国师的师尊作画,下官不敢将他的画像随便挂在外面。所以放在此处,等国师过目。”季铭礼解释道。
“鄙人真是感激不尽。难得季大人还如此尊重家师。”凌虚单手稽礼谢道。这也不是凌虚故作姿态,倒是发自内心的感谢,虽然师父命丧自己之手,但毕竟从小到大对于自己的养育之恩匪浅,偶然想起来还是历历在目,甚或是诸多愧疚。
“下官不敢。能够为国师略尽绵力也是铭礼的福气。”季铭礼回礼道。
“季大人的手笔果然不同一般。您虽然只见过家师数面,竟能够全凭记忆画到如此生动地步,让我也如同见到老人家站在自己面前一般。真是有劳大人了。改日,鄙人一定略备薄礼,亲自登门谢过。”看来凌虚很是满意,再次向季铭礼施礼道谢。
“国师能看得上在下,便是对下官的莫大荣宠,哪里还敢再去领受国师的谢礼呢?在下万万不敢。”
“我既然说了要来谢过季大人,自是不会改变主意的。既然家师的画像已经画好,便请季大人收起来,让我带回去吧。”
“国师,这画还需要好好装裱一番,才能放的长久。不出几日便可做好。还请国师稍微宽心以待。”
“我倒是忘了这事。如此便有劳季大人。下一次我过来道谢之时,正好取回。如此我这便回风雷阁,那边还有些事务要去处理。就不打扰季大人和美人花前月下了。”
“国师说笑了。下官恭送国师。”
送走了凌虚,季铭礼回到书房,又站到紫清真人的画像之前,手捋须髯,仔细观看,心里想着凌虚对自己画作的溢美之词,也不禁是自我得意一番。
“父亲,您还不赶快把它精美装裱一番去向那国师邀功,却是在这里看起个没完没了的,是不是有些飘飘然了?”季铭礼身后传来了一个年轻女子说话的声音。只见一个全身白色衣衫的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季铭礼的身后,面容在衣衫衬托之下,宛如莲花出水,亭亭玉立。
季铭礼听到这声音,也不回头,只是眼光往后一扫,尽管看不到人,也是回话道。
“双儿,难道连为父欣赏一下自己的画作你也看不过去了?”言语中听闻起来颇似不悦。
“父亲,双儿想说的不是这老头的画像的事情。”
“为父当然知道你又想要说什么。”季铭礼还是背对着自己的女儿。
“即使您知道。女儿还是要说的。”听起来季铭礼的女儿对自己的父亲也是颇有意见。
“您朝思夜想的美人已经被您娶了回来,好好供在了家里。总算不用似以前一样人待在家里,却是天天魂不守舍的样子。不过既然这人已经在您的面前了,您何必还要做那些个画像,挂在书房里,没事就看来看去的,您到底是喜欢她那个人还是更喜欢自己的画作中人呢?”
“这又有何不同么?还不都是同一个人么?”季铭礼总算回过身来,看着自己的女儿。
其实在自己从一个门生那里娶回这个名字唤作路琼瑶的小妾之前,女儿和自己的关系就和小时候一样,自己一直把她当做掌上明珠,捧在手里,百般呵护,从小教她诗词歌赋,丹青音律。父女两个人好得很是羡煞旁人。但是自从自己打算将路琼瑶娶回来开始,父女二人便开始慢慢地竟是形同陌路一般,偶尔说上几句话,其中也是火药味十足,即便稍有缓和,父女二人说起话来也是打禅机一般,再也没有了以前那般的父女之间的温情了。
每念及此,季铭礼都是惆怅不已。甚至也想过将路琼瑶送回去,换回来以前那般的父女情深,但是一看到路琼瑶的只应天上有何曾入世间的花容月貌和仙姿玉质,便完全打消了这个念头。
“父亲难道真的以为这画中人和那路琼瑶是同一个人吗?一个是活生生站在你面前的美人,另一个是您想要的她的样子。怎么会是同一个人呢?父亲可还记得您从小便教女儿背诵的那首佛偈的首句便是什么吗?”
听了女儿季无双此言,季铭礼又好像回到了从前,女儿三五岁的时候,跟着自己背诵着,
“譬如工画师,分布诸彩色。虚妄取异相……”季铭礼竟是不由自主地在口中念了出来。
“难道真的是我错了?”季铭礼心中一惊。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
“双儿,你以后莫要再提什么佛偈了。你不要忘了那想到先朝传法却至今下落不明的法王和十二罗汉的事情。”季铭礼越想越怕,后来竟是低下了声音,“还有那顾相国的下场,说不定都和这些事情有说不清的关系的。”
“看来父亲还是放不下,却又拿出前朝法王的故事来搪塞。也不知道您到底是放不下身边的美人还是自己心中的美人。希望您永远不要忘了母亲临死前跟您说过些什么。免得到时后悔了。”说完话,季无双竟是直接转身而去。留下了季铭礼一个人看着墙上的路琼瑶的画像思量不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