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国定假日,来地铁站内甜品店里的人非常少。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窗口的位置坐了一个有些奇特的人,让行人却步。明明是炎热的天气,对方却从头到脚包裹着纯黑色的高领风衣。而最神奇的地方在于,他脸上戴着纯黑色的眼罩,让他全身只露出鼻尖往下,下颚往上的雪白部分。不过,隔着椅背看起来,他那头竖起的白毛就像是一盆葱。此刻那盆葱正在随着空调的冷风一晃一晃,惹得茏频频将视线投注在对方身上。“……该不会是个盲人?”茏收回视线,将烤好的舒芙蕾蛋糕放在托盘上,然后把手里白色的挤奶油器想象成了有马贵将的头发。他现在又委屈又生气。他昨天向有马贵将求爱失败了!好不容易有个长相符合他喜好的强者出现,结果对方居然拒绝了他!又不是要有马贵将大肚子生孩子!明明是他来生,有马怎么还拒绝他!而且半夜里,被对方斩断的手在修复的时候一抽一抽得疼,差点让他今天上班第一天就请假。茏气鼓鼓的,想起了看过的一大堆生子带球跑文学。然而,无论是作为人类的部分,还是非人类的那一部分,都让茏潜意识里尊重“伴侣”的意愿。——也许换一个伴侣是不错的选择。茏一边想着,一边拿着舒芙蕾的托盘,按照惯例说道:“先生,您的点单,双层奶油舒芙蕾——”正瘫在靠背上、翘着二郎腿的男人忽然抬起头。“你搞错了吧?我要的是十层奶油舒芙蕾。”“??”茏傻了,本来在心里念叨有马贵将的心情瞬间没了。“但是……”刚才给他点单的是刚下班的同事吧?当时单子上面画了个十,他还以为是两个杠的意思呢?怎么,还有人真的要加十层奶油啊?糖霜妖怪吗?或者是来找茬的吗?怎么感觉最近碰上白毛都没什么好事?见墨绿发青年迟迟不回答,对方的嘴角拉得老长:“怎么,不行吗?”茏连忙带上微笑:“没问题,我现在就回去加。”对方忽然招了招手:“算了,你放下吧,我肚子饿。”茏:……顾客是大爷。看到对方似乎眼盲的样子,茏还是勉强好心地把水杯放得靠近桌子中心一点,防止泼到对方身上。似乎看到了茏的动作,青年低低地笑了一声。而他勺子上的舒芙蕾也微微一抖,眼看就要有好大一块奶油滑落在男人的纯黑色外套上。“啊……”对方却毫无动作。茏扫过对方的身体——纯黑色的外套贴着男人的身体,隐约可以窥见其身材。而上面一点灰尘都没有。那难道是掉在地上了?茏蹲下身,几秒后才意识到自己距离对方的大腿只有几厘米远。空调的冷风吹得茏后颈汗毛直立,而他敏锐地察觉到男人的视线似乎正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自己。他是不是想多了……这人明明带着眼罩啊。贴得太近,茏嗅到了对方身上的气息,略微有些不安地动了动。“在这里哦。”男人懒散的嗓音从上方响起。茏下意识地抬头,发现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指指尖正挑着那一块奶油。葱白色的手指和纯白的奶油的搭配太过晃眼,让茏微微失神了一下。“——唔。”男人将手指放入口中,薄唇愈发泛起光泽。“味道还不赖。”(五条悟:什么?就凭我反复横跳的能力,奶油不可能碰得到我衣服,碰到了就再买一件衣服。老子有钱。)------------------------------------------------晚上九点,下班时间。茏在后屋的员工休息室内将围裙脱下,然后解开上半身的员工衬衫。那个白毛盲眼客人在这里坐了一个下午,一连吃了八个舒芙蕾。这家的舒芙蕾真的那么好吃吗?要知道舒芙蕾这种甜品,就是吃过一次以后,很长时间都会因为过于甜腻而不想再碰的啊。墨绿发青年一边想着,将马甲和衬衫放在臂弯间,打开更衣柜的门准备将衣服挂进去。“!!!”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怎么样?店员小哥,给你一个惊喜。”更衣橱里,一个身高一米九的白发男人蜷缩在那里,从他嘴角的弧度来看,他对这个行为兴致盎然。“你……你怎么会在这儿?”茏十分惊讶——店打烊的时候,他是看着这个男人走出店门的(他还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帮这个疑似盲人的家伙叫出租车)。“哦,就在你转身的那会儿,嗖一下进来。”男人十分具有闲情逸致地换了个姿势,还拿手比划了一下。“你那会儿好像在收拾桌子,没看到我?”谁问你这个了。茏沉默了一下,握住柜门:“我是说,你是谁?为什么找上我?”“昨天晚上。”男人的头歪歪地靠在后面的柜壁上,“你在新宿的歌舞伎町出现过吧。还留下了一只手。”“……嗯,我被怪物追杀。”茏没有否认。他现在清楚地意识到对方并不是盲人,而是某种肆意妄为的危险家伙。“呵呵,怪物?”白发男人轻轻笑出了声,“那可是堪称顶级咒物的手啊。如果不是我当时处理掉,你以为会有多少人发疯?”茏心里一惊。他以前从未受过这种程度的伤,因此对自己的了解并不全面。“然后,我追着你的气味到了这里——哎呀,怎么把我自己说得像狗一样。”对方似是嫌弃地摇了摇头。“好了,你还有什么话要交代吗——呸,我怎么在模仿某些虚伪的家伙。”茏拉着柜门,沉默地凝视对方。看这个男人溜进来的速度,他不觉得自己逃跑能起效。男人竖起一根手指:“哦,对了,好心告诉你,我的名字是——五条悟。”茏猛然伸手一关柜门,却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拉力将其向前拉去。“啪嗒”一声,柜门关上了。墨绿发色的青年跌倒进了柜子——狭小的更衣柜里本来不可能放得下两个男人,更别提其中一个的身高有一米九。然而白发青年正暧昧地伸手搂住墨绿发青年的腰,将其禁锢在身前。茏的鼻间正对着对方的领口。明明外面从中午就是大雨,这个青年的身上却没有黏腻的潮湿气息,只有浓郁的奶油甜味。也是。茏的手指不自觉地动了一下。他的手指正虚虚地抵着对方的腹部——那里面可是装了八个舒芙蕾蛋糕。……他吃下去以后简直毫无变化啊……真想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构造……在黑暗中,有些想法咕咚咕咚冒着气浮了上来。“哦豁,我们被锁在里面了。”名为五条悟的男人压低了声音之后,每一个气音都像是在勾引空气中的活物一般。“拜你所赐。”茏回应了一声,觉得柜门内的空气正在快速地消耗。于是他抬腿准备给对方的重要部位来上那么一下。对方哼笑:“唔,倒是很有实力的反抗。作为对你的奖励,就让你见见这个吧——”寂静的空间内,有布料簌簌的声音响起。茏察觉到对方抬了抬手,扯开了某种布料。那个位置……是眼罩吗?男人压低了声线的嗓音响起。“领域展开——无量空处。”茏的眼前空茫了一瞬间。他的时间和空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他听不见任何声音,看不到任何东西,无数微粒沿着他的身体慢慢擦过,但他却抬不起手来触碰它们。茏下意识地张开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安静,虚无,无限即将作用于他的身体——下一秒,纯墨绿色从他的瞳孔中间向外扩散。沉睡的黑暗。蠕动的rou块。羊蹄的声响。五条悟蓦然睁大眼睛与青年视线相对。那透明的蓝玻璃般的眼睛染上一丝不可置信。而与此同时,天才咒术师的六眼带来了他从未接受过的古老庞大的讯息。那讯息的量与质比他的无限术式更加具有压迫人内脏和神经的力量。那一瞬间,他的耳边仿佛传来了某种叹息声。——无限的术式,无法作用于虚无。——五条悟的术式失败了。而他则成为猎物,被关进了这个rou块的牢笼里。------------------------------茏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时,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更衣柜之外。房间依然是昏暗的,地下二层在失去了灯光以后本不该有任何光源。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影子里开始延伸,汇聚在房间的某一点。茏又眨了眨眼睛,然后慢慢走到墙角,打开了灯。“啪。”那个名叫五条悟的男人此刻正被rou块牢牢绑住,几乎是镶嵌在了墙上的衣柜里。骤然的灯光让其眯了眯眼睛。“你清醒过来了?”男人比茏更快察觉到了他神情的变化。“为什么我的术式对你不起作用?至少让我知道原因吧。”而茏则被对方的容貌吸引了注意。这个青年原本戴着眼罩,加上对方竖起的一头乱毛,以及从眼罩下露出的下巴来看,本该是个冷酷杀手的形象。然而没想到,摘下眼罩竟然有着一双清澈的、形状姣好的眼睛。如同打磨过的水玻璃。名为五条悟的男人半个身体陷入在触手的束缚中,眨着水晶一般的蓝眼睛,看上去可怜兮兮的(茏的脑补)。男人吵吵嚷嚷:“喂喂喂你该不会要对我帅气的眼睛动手吧,分尸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你以为这是火红眼嘛……”茏这才意识到,大概是受他刚才思维的影响,有纤细的触手攀上了对方的脸,沿着眼眶轻轻抚摸着,就像在斟酌从哪里下口。五条悟继续喋喋不休:“我说,店员小哥,我的眼睛嚼起来也不太好吃?换个地方怎么样?”茏墨绿色的瞳孔凝视着对方。仿佛听进去了对方的话,他的视线移上那泛着光泽的嘴唇。看上去真的很甜。而且像是舒芙蕾一样柔软。仿佛切开就会流出甜蜜的流心。“不杀你。”茏说,“我不杀人的。”触手以温柔而无法抗拒的力道撬开了对方的嘴唇。嘴唇被出乎意料地袭击,五条悟嬉皮笑脸的神情收敛了起来。“……”茏走上前,触手自发为其让出一条道路。“不过。”墨绿发色的青年伸手拉下了对方立领外套的拉链。“我想尝一尝舒芙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