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子打开车门,让陈涛坐好,又从另一个车门坐上去,掏出口袋里的烟点上,恨恨抽了一口,才开口说:“前天监狱的人通知我,今天我妈出来,要我去接。”
“你妈?你妈不是判了二十年吗?”
“减了两年,再加上她身体不好,免了这个那个就出来了。”辉子又抽了一口说:“这么多年没见,我都不知道怎么见了面说什么,哥,你陪陪我成吗,就一会,我知道我姐不让我们俩多见面,可就这一次。”
“你以为姐是什么,老虎啊。”陈涛刻意说了句笑话,缓和下气氛:“别瞎想有的没的,这种事情当然没关系。时间够吗,西郊可够远的,别让阿姨等在大门口。”
辉子恩了一声,开车出发。
和辉子出狱不同,他们这次去接人,狱警看了身份证,就让他们到探视间等,没一会一位女警扶着一个胖胖的老太太出来。
17年没见,陈涛对辉子的妈没留下多大印象,依稀是一个颇有富态的女人,可眼前这个女人没有半点和记忆里相符,枯黄的脸色,全身浮胖虚肿,目光浑浊,整个人都没有神气。辉子先前担心的见面尴尬无话,一点也没有出现,这个女人只是顺从的从女警身边跟到辉子身边,不仅没有一句话,连半眼都没瞧自己儿子一下。
女警递给辉子一小包,是她随身的小东西还有几个证件,病历卡,老太太一身的病,需要好好照顾,辉子一一答应下来。
两个人扶着老太太走出去,外面天气格外好,可辉子妈畏光,脚下又不稳,看不清上上下下石板路,不停打趔趄,两个人只得用力支着他,好不容易坐到车上,两个大小伙都累的够戗。辉子先开车把陈涛送回去。
陈洁听见楼下汽车声音,从厨房窗户上看见陈涛从皮卡车上下来,还和辉子说了回子话。车开走了,陈涛进楼,不一会就进屋。
“回来了,正做饭呢,一会就好。”陈洁关上窗子,大声说。
“要我帮忙吗?”陈涛换了衣服,跑到厨房。
“就剩一点了,用不着你。今天挺早回来的,公司里不忙吗?”
陈涛靠着冰箱,想了半晌,还是说:“其实我今天下午请了假,和辉子一块去了监狱,他妈今天出狱了。”
陈洁呆了呆,说:“没想到亚萍姐这么快就出来了,她还好吧,我也很久没去看她了。”
“人是好好的,不太有精神,狱警说他身体不好。”
“怎么会,她还不到55,我记得她是属蛇的……这下辉子可有的忙了。”电饭煲跳了,姐弟俩收拾桌子开始吃饭,辉子的话题自然结束,两个人有默契一样都没再提起。
可陈涛心里像是扔下块大石头,挨到第三天,他还是忍不住给辉子挂了个电话,一整天他打了6次都是关机,想想实在不放心,一下班他就赶去南苑,饭店里的伙计告诉陈涛,老太太来的第二天就不太舒服,今天上午送医院了没回来,至于哪家医院他们也不清楚。
陈涛急的在店门口没辙呢,忽然看见陈洁从新村大门口出来。
“姐,你怎么在这?”她手里还拎着一个大旅行包,鼓鼓的。
陈洁很不好意思,说:“我想想不对,上午就过来看看,辉子正好送亚萍姐去医院,医生要她住院,我回来给他们带些东西……”陈涛没说什么,只是接过姐手里的包,和她一块并肩快步走。
老太太情况很不好,原患有糖尿病,血糖血脂血压偏高,心脏也不好,这次检查出来,脾脏里多了一个囊肿,是不是良性还要看手术切片化验,得先留院观察三天。手术以后,她的人就跨了,盐水蛋白注射一整天都没停过。陈涛进病房,看见辉子独个坐在病床边发呆。陈洁拿出门口打的四碗盒饭在床边铺了报纸开始吃饭。辉子刚吃了几口,就拿筷子喂老太太,她好歹打起精神咽了几口,喝了些菜汁又闭上眼,辉子接过哥哥递过来的纸巾,仔仔细细擦干净嘴角,才又自己开始吃。
吃完没事,三个人在病房了又枯坐了半个小时,有说没说几句,辉子不时看看头上的吊瓶,一瓶完了按铃,值班护士进来换了另一个,老太太说口渴,辉子拿起床边的矿泉水瓶子,却觉得水太凉,陈洁从包里拿出搪瓷瓶,叫他到茶水房去多打点,还可以给她洗把脸。
接下来的几天,陈家三姐弟轮流到医院守着,辉子每天待在那,陈洁白天下班去替,陈涛轮到晚上。三个人谁都无言,可姐姐依然是那个善良心细的姐姐,弟弟还是那个懂事孝顺的弟弟,十几年的感情就从这无声的交流里找了回来。
胃里的肿瘤是恶性的,好在扩散前及时切除,可手术留下的后遗症很多,医生决定让她先住一个月,看看化疗效果。陈辉在三人里压力最重,每天他都得背着老太太到各处检查,虽然有轮椅,上床下楼还是得他来扛,脑CT,X光,化疗,尿检,B超都在不同层,陈洁排队等号,他推着老太太四处跑,用力把她一百五十多斤的分量扛上机器,再扛下来,看诊疗室外面里三堆外三堆的人,不但人累,心也累。
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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