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尚第二天发现库房内有两根喜烛不见了。
半个月前嵇喜就授意嵇尚买进成婚时的用品和彩礼,并且告诉嵇尚要妥善管理,因此嵇尚每天都会来清点一下库房内的物品。
嵇尚知道喜烛是嵇康拿走的,因为昨晚嵇康软磨硬泡了半天要进入库房,嵇尚早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想着这些本来就是准备给他们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他看着剩下的喜烛,静静地思考了一会,又拿起两根喜烛走向了杜鹃的房门口。他走近刚要敲门,却又退了回来,经过了几次的尝试和放弃,他最终还是没有敲响杜鹃的房门。他把两根喜烛放在了杜鹃门口,然后把手背在身后,大踏步地离开了。他
刚往前走,发现迎面走来的正是杜鹃,他呆立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杜鹃笑着望着他,又看了看自己门前的两根红烛,突然走上前去抱住了嵇尚。
杜鹃感觉到嵇尚身上的温暖和健硕的胸膛,她突然就觉得自己再也没办法坚强了,她所有的脆弱,所有的敏感,所有的不安,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悲伤,都随着她的眼泪一起打湿了嵇尚的衣袍。嵇尚不知道该不该伸出手抱住她,于是他用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无限温柔。
良久,嵇尚突然对杜鹃说:“你还记得有一次我叫你去采办物资,你却说不,我对你说你下次不可以再违背我的命令了吗?”
杜鹃抬起自己的脑袋,湿漉漉的脸上挂着一丝疑惑,回忆了一会,杜鹃对嵇尚说:“我还记得。”
嵇尚对杜鹃说:“那么我命令你不要再难过了,命令你下次再去听再去看再去想这些事情的时候,都让我站在你身边。”
杜鹃哇的一声又哭了,重新抱住了嵇尚,她想此时嵇尚就算命令她嫁给他,她也是会说好的。
嵇尚这次也回抱住了杜鹃,他本想命令她忘了叔夜和自己在一起,但他又觉得,就算忘不了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他一直会陪在她身旁,他所想要的也不过只是陪在她身旁而已。如果你也想要这红的刺眼的喜烛,我愿意每天陪你点烛剪烛直至终老。
作者有话要说:
☆、黑云压城城欲摧
自山阳离开,嵇康一路见到的情景,和他想象的全然不一样。他以为的春风得意被途中饿殍满地的场景破坏得荡然无存,他印象中的安居乐业被他眼中所见卖妻卖儿的情形彻底毁坏。他不由得思考,自己前半生是不是逃避了太多的责任才能过得如此放浪恣肆,而他的母亲兄长是不是早就经历了这些但却仍然愿意容忍他的任性洒脱。
嵇康把自己手中大部分的钱都给了路上遇见的乞讨的乞丐和卖妻儿的流民,他想起了山涛和他说的那些话,但他还是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像山涛一样致力于仕途,毕竟在政治风波中虚与委蛇是他不想做的。罢了罢了,不想了,且行且看吧。
嵇康进入洛阳城内,他才知道自己竟然已经享有很高的声誉,他的《养生论》引起文人学士们的追捧,甚至对普通百姓也产生了影响。他参加了很多宴会,宴会中也有一些当地的官员,也进行了几场讲学,但他觉得很多他的听众都误解了他的意思却又容不得他解释,他们听不懂他刻意为之的幽默,他也理解不了他们媚俗夸耀的赞誉。罢了罢了,且饮尽杯中酒吧,反正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一别便成永别。
校场上,一个黑衣男子站在中间,旁边是被他摔倒的两个士卒躺在地上哎呦直叫。他的两只脚稳稳地踩在地上,健壮的双腿像是不倒的松柏的根牢牢地支撑着魁梧的躯干,斗篷在他的身后被浑厚的大风吹起,遥遥望去,如见战神。
“废物!起来!”他双脚用劲,把两个士卒踹到旁边,朝其他人大喊,“再来啊!”他的声音如同狮吼,使人振聋发聩。
他昂首阔步地走到几个士卒的中间,大声说:“我知道你们很辛苦,和上次相比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但是还需要再练!”
鼻青脸肿的士卒们畏惧地看着他,大声应好。
他看着他们的脸,朗声说道:“我这个月的俸米已经下来了,你们养家不容易,等过几天去我的家里去取!”说完之后他并不看他们,似乎也不屑听什么感激的话语,转身大步离去。
一个新来的小士卒看他走远以后揉揉自己脸上的淤青跟同伴说,“看他长相颇为斯文,竟有如此大力!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同伴看看他反问道:“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是怎么被招募来的啊?”小士卒说:“钟稚叔钟刺史对我们家有恩,于是我就过来应招了。”
“这就是钟刺史的弟弟钟会钟士季啊!你别看他好像一个武将,其实计谋远在其兄之上,且书法也是一流!不瞒你说,我们都是他的死士。”一个年龄大一点的士卒插嘴道。
小士卒露出惊异的神色,说:“那他现在居何官职?”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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