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灵诀作者:高山笛声远
第16章
孔灵的一丝浅笑始终挂在嘴上,回答说:“的确是借用先生的招数,有时候留下越多的证据和线索反而才不是真的,或者说反而才不容易相信是真的。”
钟会轻轻地拍手鼓掌,说道:“姑娘在权谋之术上的造诣很高。”
孔灵这次没有道谢,目光中的寒意让钟会知道她又陷入一些痛苦和恨意中了,于是钟会保持了适时的沉默,反正他本来也不爱说话。
今日到达嵇府时,钟会看到孔灵注视着嵇康的眼神,便知道了孔灵的纠结和挣扎多半来自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看到嵇康和曹璺抱着嵇安共同迎接宾客,再看看身旁孔灵逐渐黯淡的眼神,便刻意摔掉了桌旁的东西,他相信,嵇康一旦看向这个方向,眼里便再也不会有别人了。
趁着嵇康和孔灵说话的间隙,钟会走向曹璺身边,对曹璺说:“夫人,好久不见。”
曹璺静静地看着嵇康和孔灵,只是微微嗯了一声。
钟会把手中的一包东西递给曹璺,说:“下到老夫人平日的饮食中。”
曹璺回过神来,大惊失色地看着钟会,温柔的神色中现出一丝怒意:“你说什么?”
钟会还是那副冰冷的神色,说:“我相信夫人已经听清了,既然如此,那么我也不想再说第二遍。”
钟会一挑眉,看向孔灵和嵇康在的方向,对曹璺悄声地说:“你难道想一直看着他们这样纠缠不清吗?”
曹璺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钟会,问道:“这件事和下药又有什么关系?我又怎能谋害他的母亲?”
钟会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回答说:“夫人冰雪聪明,当然会想办法避免真正伤到嵇中散的母亲而又把这件事情巧妙地揭露出来。夫人有没有想过,平日都没事,孔灵一回来就有事,这件事落在有心人的眼里本身就是最大的证据?何况夫人手中握着药,掌握着所有的主动权,还不是想嫁祸给谁就嫁祸给谁?倘若嫁祸给孔灵,恐怕众人都有理由相信是她做的,那岂不是对夫人您大有好处?”
曹璺听完钟会的话陷入了沉思许久,之后接过了钟会手中的东西,反问道:“那先生又何以会帮我?”
钟会不假思索地答道:“因为我也不想让他们这样纠缠不清。”说完这句话以后,钟会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第一次连自己都难以分辨自己说话的真假。
从回忆中抽身出来,坐在桌前的钟会长久地思索着曹璺这个名字,会不会是这个人的问题呢?这个总是爱超常发挥的女人,竟然为了躲避嫌疑,把药给自己都下了一份,看到证据已经无法指向孔灵最后竟还顺水推舟做个人情说孔灵和她在一起帮助孔灵排除嫌疑,芍药必然是她安排的人,下毒后让猫来验毒,再大张旗鼓地宣传,这一招也不能说是不高明。
难道是她知道我收买了竹韵?钟会摇摇头,觉得不可能,因为顶罪的如果是竹韵,对她恐怕更有好处,更能凸显她楚楚可怜的形象,更可以趁机换掉竹韵,这么好的机会她不可能不抓住。
嵇喜?不可能,看他勃然大怒的样子显然对此事绝不知情,而他一口咬定孔灵仿佛恨不得立刻就给孔灵定罪的样子,似乎有些奇怪,但这件事却不是他。何况根据钟勇的回报嵇喜一晚上都在和官员们应酬,应该没有时间来安排这件事。嵇尚?更不会,他反而有些偏袒孔灵,他和嵇喜表现的都只是棋盘上应落之子应该有的必然反应,不是不是都不是。
突然孙氏的脸突然浮现在钟会的眼前,这个最大的被害人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面色如常,好像在看一场好戏。没有攻击谁,也没有袒护谁,甚至面对梅香的背叛还如此冷静,竟还宽宏大量的让她离开,若真是如此,这胸襟恐怕也太广阔了?难道她知道我们的计划了?但既然她让梅香顶罪,便是不知道我们最后会找出替罪羔羊,那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态?是希望嵇康误会孔灵,还是希望嵇康相信孔灵?钟会觉得有些想不透。
梅香是孙氏的人,那孔灵的铃铛又是谁拿走的呢?指向孔灵的证据明显比我想象中多一份,手帕是我给曹璺让她留在自己房中的,发饰应当是孔灵自己留在煎药房附近的,出现在孙氏房中的铃铛只怕也是孙氏刻意留下的,她又是什么时候拿去的呢?
进府前不可能,后面嵇康一直陪着孔灵也不可能,孔灵离开嵇康返回大厅的过程中既然能把发饰留在煎药房附近显然也没有人近过身引起她的怀疑,那么只能是我与曹璺说话的那段时间。
孔灵断然不会让陌生的人与她有过分亲密的接触,但能与她近身接触的怕只有嵇康,然而嵇康又绝不会偷走孔灵的铃铛,难道真的是不小心掉了却没有发觉?百天宴,百天宴,对!差点把嵇安忘了,孔灵抱了嵇安,那时曾有一个乳母经过孔灵身旁,对了,就是那个乳母!只怕这个乳母和孙氏之间关系也绝非一般,趁孔灵不注意之际偷走孔灵的铃铛却能保证它不发出声音不被发现,这乳母实在不是一个寻常之人。那么孙氏派人偷走孔灵的铃铛增加一份证据,是和我一样想要故意画蛇添足证明下毒之人并非孔灵,还是单纯地想要陷害孔灵呢?孙氏身上究竟藏有什么秘密,她和孔灵之间又到底有什么仇怨?为何孔灵要下毒害她,而她为何最后还要找人出来顶孔灵的罪呢?她是否知道真正的下毒之人就是孔灵呢?
夜越来越深了,陷入思考的钟会仍然睡意全无,房间的门被轻轻地叩响,是钟会教给钟勇特有的敲门暗号。
“进来吧。”钟会拿起桌旁的茶喝了一口,轻轻说道。
“是,少爷。”钟勇进门后,钟会伸手示意他坐下,神色坚定,钟勇迟疑了一会便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