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璺感觉自己的心突然揪在了一起,小麻雀,你在叫谁?
嵇康看见曹璺脸上现出了困惑和疑问的神色,忙说道:“好了好了,我不叫你麻雀,我知道你叫杜鹃。杜鹃,你怎么会在这里?”
杜鹃?看来嵇康是真的醉了,把自己认成了妹妹曹简,曹璺现出一点温和的笑容。
嵇康好像并没有在等曹璺的回答,继续自说自话道:“杜鹃,你不能在这里的,今天不是我和灵儿成亲的日子吗?你走错房间了吧?”
曹璺听到嵇康的话,那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灵儿,灵儿又是谁?
嵇康突然搂住了曹璺的肩膀,这动作不像是情人间的拥抱,反而像兄弟间的勾肩搭背,但嵇康对她做亲近的动作,她总是愿意的。
嵇康继续说着:“小麻雀,哦不,杜鹃,你怎么不说话啊?快去帮我把灵儿找回来,灵儿,她去了哪里呀?”
说着说着,曹璺感觉嵇康的眼角似有泪在不断流出,嵇康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喃喃自语道:“灵儿,你不要怪我,我不是故意不给你开门的。灵儿你不要走好吗?哦不,灵儿你快走,要不然他们会怪我抗旨而杀你的。”
曹璺摸了摸自己的脸,好让自己平静下来,手触到脸的那一刻,她才发觉自己的双手已如寒冰一样冷。
曹璺轻轻地问:“灵儿是谁呀?”
嵇康又笑了,笑容中满是骄傲自豪的欢喜,回答道:“灵儿就是灵儿呀。”
曹璺发觉到自己所问的问题并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正在思索该怎么问的时候,嵇康又说道:“杜鹃,我给你讲讲我和灵儿的事情好不好呀?”
嵇康不知是已经被酒气迷离了双眼,还是根本就没有去注意,曹璺一张惨白的脸上满满地挂着不情愿。可嵇康好像全然没有看到,他伸出一个手指抵住了曹璺的嘴,把脸突然凑近,靠在曹璺的耳边轻轻地说:“嘘,不要告诉别人。”
嵇康身上和嘴边散发的温暖的气息让周身冰凉的曹璺不愿离开,她想伸出手抱住嵇康,但当她举起手时,嵇康已经躺倒在床上了,嘴中还一直嘟囔着:“讲哪件事呢?我跟灵儿的事情太多了!”嵇康突然坐起,笑着说道:“我知道了!讲那件事!”
嵇康说着说着好像已经完全沉浸在回忆中了,嵇康本就是一个会讲故事的人,他生动的描述让曹璺也不由得陷入了他的回忆,他讲的心花怒放满心欢喜语气中满是甜蜜,却从来没有问过曹璺是不是愿意听。
那一夜他一直在讲着,好像只要天不亮他就会一直讲下去,初见时惊为天人,他木讷笨拙地回答着她的问题;琴铃和鸣,他们在乐声中互诉衷情;环城夜奔,他们与时间赛跑定下了五十年之约;共同打理花圃,她轻轻的一吻让他只想沉醉;七夕之夜,他们约定终身永结为好一夜春宵……他教她吹笛子,他帮她画眉,他与她共舞,他带她女扮男装同游歌舞坊,他陪她暮春郊游,坐在岸边赤脚蹚水,他跑遍洛阳全城只为给她买一个小礼物……
曹璺觉得嵇康是何其残忍,他不假思索地将自己内心所想和盘托出,甚至说出了自己同意与曹璺成婚也是为了保护孔灵,可他却一点都没有考虑到自己该用怎样的心情去聆听。可笑的是,自己甚至无法怪他,因为他全然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
曹璺从来不知道,原来夜竟然可以这样漫长,长到好像再也不会天亮了。不知道讲了多久,嵇康终于昏昏沉沉地睡去了,曹璺帮嵇康除去鞋袜,脱掉外衣,帮他轻轻盖上了被子。
曹璺看着双眼微闭,胸前一起一伏睡得十分香甜的嵇康,看着他嘴角还挂着一丝甜蜜的笑意。曹璺伸出一个手指来轻轻地摸着嵇康的脸,划过他粗重的眉毛,挺拔的鼻梁,温热的嘴唇,面对自己日思夜想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人,她无法去责怪他。
即使他在新婚之夜喝的烂醉如泥,即使他不带任何感情地扯下自己的盖头,即使他甚至没有让自己用曹璺的身份和他说过一句话,即使他没有一分一秒保持着清醒,即使他用好听的声音却讲着和别人的故事,即使他崭露的笑容微蹙的眉头不经意间留下的眼泪都不是为自己,但她却仍愿意成为他的妻子。
她拔下头上的朱钗划破自己的手指,让渐渐流出的血滴滴在床单上,叔夜,我这就算已经与你成婚了吧。
回想起两年前的事情,曹璺仍然无法平静,怀中的嵇安还在沉沉睡着,就像当年的嵇康睡得那般香甜,真不愧是父女,曹璺想。
曹璺闭上眼睛,不愿去想嵇康所讲的一幅幅场景,但不知为什么,回忆的浪潮一旦涌起,就只有任其波涛汹涌地流过,否则永远都不能平静。罢了,就再回想一次吧……
“孔公子风流潇洒,在下佩服。”嵇康看着左右各搂着一个曼妙女子的孔灵,嘴角露出一丝宠溺的微笑。
孔灵对着嵇康眨了一下眼睛,笑着说道:“嵇公子的魅力在本公子面前也甘拜下风了吧。”说着又把身旁的两个女子搂的紧了一点。歌舞坊的女子本是卖艺不卖身的,但她们知道孔灵也是个女孩子,因此没有抗拒,反而和孔灵一起笑着看着嵇康。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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