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昭看了看钟会,笑着说道:“士季,嵇中散本在山阳,至洛阳本就路途遥远,若千里迢迢只为焚你一个小筑,岂不荒谬?况且嵇中散又何以会如此愚昧亲自动手?”
钟会直视着司马昭,继续说道:“大将军明鉴,这正是纵火之人居心叵测之处。正因为以常理推测他断然不会亲自动手,若我指证于他,反而给了他洗脱罪名的借口。何况目前所毁确只有一个小筑,但若非我发现的早,只怕就不是目前的情景了,望大将军明察,至少对纵火之人小惩大诫,以平士季之愤。”
司马昭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如今士季虽一力职责嵇中散,但却也无明确证据。不如我做个和事佬,士季的小筑便由我派人重修可好?”
钟会脸上作出极不情愿的表情,说道:“大将军如此说,士季如何能不领情?但嵇中散心胸狭窄,司马将军也知,士季前去征辟多次受他奚落。他纵火一事我便不再提,但征辟一事望大将军能另选贤能。”
司马昭笑着点了点头,又聊了几句便让钟会退下了。看着钟会的背影,司马昭的笑容渐去,眉头紧锁起来。前几日司马昭收到嵇康前往洛阳钟府的消息,便疑惑嵇康与钟会之间大有勾结之意,这让司马昭非常不安。但今日钟会竟告发嵇康,其府内着火也确有其事,看其神情也不似惺惺作态。如此说来,倒不必急于对他们动手,此事让他们存有误会两家力量彼此牵制,似也是好事。想着想着,司马昭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少爷,嵇中散求见。”钟会听见钟勇的回报,于是回答道:“请他进来吧。”
嵇康进来后,钟会忙示意他坐下,嵇康说道:“司马昭对你我间多有怀疑,虽然我尽力隐蔽行踪,但还是被他得知。这次多谢你,一场大火反倒让司马昭的疑心消退了不少。”
钟会喝了一口茶,说道:“嵇中散不必道谢,我只是在救自己罢了,与你无关。孔姑娘死后你与我之间再无牵连,若你碍了我的事,我一样不会手下留情。”
嵇康朗然一笑,说道:“钟先生既如此说,叔夜便更加惭愧了。先生必然知道司马昭虽然起疑,却也还不会动你,若下手也是从我开刀,如若先生只想自保,自然不必在司马昭面前上演如此好戏,只需说几句我的好话,我不日便会身首异处,而先生自安然无恙。不管先生说什么,叔夜心中还是记了先生的这份恩情。”
看钟会没有说话,嵇康继续说道:“先生下次谈到她时,可以直接叫她灵儿,我想她定是愿意的。叔夜无事便先走了,不叨扰先生了。”
嵇康走后,钟会又走至窗前凝视着远处那已被大火焚毁的小筑,孔灵,你真的已经离开了吗?我那始终没能跟你开口的话最后也没有说出,究竟是对是错?而你对我心中这份深种的感情,究竟又知晓多少?
几天后,钟会便启程去了许昌,修书给钟毓让他返回钟府照看,自己短期内都会一直呆在许昌。
小姜起初的几天沉浸在孔灵去世的悲伤中,等到想起来要把孔灵留下的信交给钟会的时候钟会已然去了许昌,而孔灵又告诉自己一定要亲手把信交给钟会,小姜整天闷闷不乐地坐着也始终想不出个办法来。
李铭见小姜终日不高兴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也不问,只是每天做好了帐便就来陪着她,继续给小姜讲着并不有趣的趣事,倒也逗得小姜笑了多次。
小姜看向自己身旁坐着的李铭,说道:“刻薄鬼,孔小姐去世前几天交给我一封信,让我一定亲手交给少爷。可是少爷根本就不在府上,我该怎么办啊?”
李铭看小姜说出了为难之事,眼中闪过一丝欣喜,说道:“孔小姐只说让你亲手交给少爷,却也没说让你在她去世后立刻交给少爷,你多等几日,也不算违背孔小姐的遗愿,她不会怪你的。”
小姜原本就是觉得自己没完成孔灵交给自己的事情,觉得愧对孔灵,所以才不高兴。但是听到李铭说自己等几天也没有违背孔灵的意思,便一下高兴起来,拉住李铭的手开心的笑起来。
李铭被小姜拉着在庭院中一蹦一跳的,一向以君子之道自持的李铭原本认为这种动作略显轻浮,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和小姜一起蹦蹦跳跳,李铭反而觉得很开心。看来一张一弛的不只有文武之道,君子之道也是,李铭这样想着,嘴边便浮现出了灿烂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兄弟何止仕宦情
景元一年,一日钟会正在观看钟家死士的演练,钟勇从远处跑了过来,钟会看见钟勇匆忙的样子,便示意士兵们下去休息一会,向钟勇的方向走去。钟勇看见钟会,忙悄声说道:“少爷,近日司马将军对嵇家似有异动。”
钟会擦了擦脸上的汗,问道:“哦?有何异动?”
钟勇回答道:“先是一直在征辟嵇中散的人被司马将军调了回来,似有不再征辟之意,后来司马将军又在朝堂上训斥了嵇中散的二哥嵇太仆,亦有贬谪之意。最重要的是司马将军近日在私下调查嵇氏的祖上。”
钟会想了想,问道:“我听说司马将军之次子司马攸如今过继给了羊徽瑜,近日司马攸与何人走的近?”
钟勇脸上现出疑惑的神色,他想不通这和嵇家的事情有什么关系,于是便摇了摇头。钟会看着钟勇答不上来,面色反而缓和了一些,但随即又凝重起来,说道:“近日嵇太仆与司马攸走的很近,但既然连你都没有查出来,司马将军也未必知道。既然不是因为嵇太仆勾结其子之事,那么恐怕司马将军是知道了嵇家以前的事情。”
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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