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康看钟会已经理解了自己,突然向钟会作了一个揖,说道:“叔夜有两件事相求。”
钟会让嵇康起来,说道:“你们个个都到我这里临终托孤,当我这里是什么!”
嵇康不顾钟会的话,继续说道:“这第一件事叔夜相信即使我不提你也会做的,希望钟先生能够帮忙照拂长安。”
钟会冷笑一声,说道:“如果早知道你照顾不好她,一开始我就不应该把她送回去!”
嵇康知道钟会已经答应了,便继续说道:“这第二件事,我嵇家受曹家之恩,虽然我一生都未能履行身为嵇家子孙应该履行的义务,但我却也不愿意死在司马氏给我的罪名下,我希望先生能亲自给我定个罪,再由先生请求司马氏杀了我。”
钟会看着嵇康,问道:“你这是想把我也拖下水,让我也不能遵守孔灵的遗愿吗?还要死在我手里,我死后还怎么去见孔灵?”
嵇康听出钟会的话中似有打趣的意味,既没有反对便是默认了,便又作了一揖,说道:“谢先生高义,等我见到灵儿,会亲自向她解释先生的逼不得已。”
钟会看着嵇康逐渐离开,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嵇康的场景,谁又能预料到后面发生的事情呢?
嵇叔夜,这一别,便是阴阳相隔,见到孔灵记得告诉她,无论保护她还是保护你,士季都尽力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十年生死两茫茫
一路踏着雪,嵇康走向葬着孔灵的竹林,大雪掩盖了生机,茫茫大地一片萧索。“灵儿,我来了。”
嵇康坐在孔灵的墓前,平静地说道。“灵儿,你还记得你给我讲的和你爹娘堆雪人的故事吗?你说再也没见过那年那么大的雪了。”
嵇康捧起一把雪,再松开了手,看着雪慢慢地从自己的手中飘落,说道:“今年的雪下得很大,不知道和你那年看到的相比,哪场更壮观?”
良久的沉默,嵇康低着头,眼睛上竟像笼罩了一层霜,“灵儿,我想去陪你了。赶上下一场雪,雪把我的胡子染成白的,你就能找到我了。”
嵇康轻轻地拈着自己的胡须,说道。嵇康抚摸着自己所立的墓碑,说道:“灵儿,我本想把长安好好地养大,再告诉她我们的故事的。如今看来,倒要真的如你所愿,让她一辈子都不知道了呢。”
嵇康长久地坐在雪中,不知道喃喃自语了多久,他何尝不知道,不管他说得再久,也再没有人能回答他了。
沿路回去,又停在当年和向秀共同饮酒的歌舞坊前,抬头去看当年那扇微开的窗子,如今已经紧紧关闭了。又想起许多年前酒醉至此夜半吕安将外袍脱下盖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嵇康朗然大笑,生死不过一纱之隔,若真为了有意义的人和事,挑破这层纱又有何妨!
回到嵇府,赵浚又来拜访,见到嵇康说道:“先生,我与袁先生近几日常来与您讨教琴艺,今日又来,多有叨扰,乞君见谅。”
嵇康笑道:“允元何出此言,我何尝不知你和孝尼只是不愿我广陵一曲失传,故常来找我切磋琴艺,想必你们都快无师自通了吧。”
赵浚微微作了一揖,说道:“先生抬举我们了,我们只是贪图此曲精妙,想多来向先生学习罢了。先生虽然拒不教此曲,但我们又何尝不知先生已是在传授我们琴艺了?”
嵇康让赵浚陪自己走进屋子,说道:“允元今日前来想必不是为了说这些感恩之语,那么所为何事?”
赵浚向嵇康鞠了一躬,说道:“先生,允元此日前来是来向先生辞行的。”
嵇康一挥手,看向赵浚道:“哦?这倒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本以为允元是来劝我的。”
赵浚回答道:“允元既知先生心,又何必劝先生?”
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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