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日】王鸥昂首望向墙面上的油画。上一次——其实严格来说并不算是太久之前,她曾在被两人现实都不约而同、假装遗忘的性爱中间,许诺过想送些什么给杨小姐——一个没有正当理由、或许会造成困扰、甚至称得上是越界了的礼物。所以当特别定制的铂金饰物真正握到手里面时,女演员却蓦地找回丢失已久的理智,从掩耳盗铃式的自我欺骗中清醒过来——你又想要杨蓉什么样的反应呢?“鸥,你有什么线索吗?”那人镜头前毫无芥蒂地探首过来,熟稔自然到无可挑剔——而镜头后表示亲近,却进退有度、客套疏离的拥抱,也不像她拘谨到如此局促的地步——既非冷静自持,又不体面到了极点。于是返程的飞机上,王鸥近乎强迫症地反复摩挲刚刚没能送出去、灯芯绒缎面的锦盒,在叹一口气之后,还是将自己见不得光的心思扔回大衣外套的口袋里。——她今年已经四十岁而非十四岁,早就没有了试错的机会和勇气。然而墨菲定律永远是怕什么会来什么,王鸥踏进家门后发现眼前又变为这个足够熟悉的房间时,只觉得一切真像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充斥着太过讽刺同疯狂的黑色幻觉。——油画里的天使被荆棘缠绕支撑着颈项,以献祭的姿态簇拥着玫瑰,却莫名教她想起那天杨小姐眼尾泛滥的嫣红。女演员用指尖滑过被血浸透的羽毛,反手拉上了挡在画前的窗帘。『倒计时:8小时43分钟16秒』王鸥颓然地靠坐在床沿上——她明明足够瑰丽与高挑,坍塌下来却也好像一片狼藉的废墟,纵使并没太多突兀的棱角,到底总会迟缓而麻木的钝痛着。所以杨蓉刚一进来根本没能看见她,女人脚步虚浮地摇晃一下,被她从身后扶住手肘时仿佛密林深处被惊起的白鹿,不自觉就绷紧了脊梁。“鸥,原来你来了啊,”杨小姐本就甜蜜的音色有一些类似融化的黏腻感,柔软的杏仁眼也荡漾着微泛涟漪的水波,教倾落的光线映得亮晶晶的,“对不起,我还以为是我先到的呢……”“我也没到多久,”王鸥应了声,见人站稳便松开自己的手指,“同何老师他们刚刚散场?”杨蓉点点头,“本来只想吃火锅来着,但因为后续几天没什么很要紧的工作,最后一起哄也张罗着喝了一些。”“能看出来,”女演员弯起眼笑,揣在大衣里的指尖却不自觉地蜷曲了一下,“我隐约记得杨老师酒量不错。”“嗐,不行啦,年纪大了,”那人也跟着笑,随即似乎想起什么后知后觉地蹙了眉梢,退后一点轻声说,“啊,不好意思……我忘记自己身上有酒味了……”“你不说我都闻不出来,”王鸥温言道,犹豫一秒到底替人拢了拢鬓发,“……要去洗一洗么,杨老师看起来有点累了。”“嗯,”杨蓉被点醒后开始解身上的外套,她怕冷穿得并不算少,内搭的长裙是很温暖的浅咖色,勾勒出纤细又瘦窄的腰线,“那鸥你等我一下,很快就好了……”“好,”王鸥略偏过头,只觉得女人被酒精磨钝的反应有种不设防的纯稚和坦荡,却让自己无处安放的心绪愈发显得卑劣而难以启齿起来,“不用着急。”于是窈窕的影子倒映在淋浴间的磨砂玻璃上,她听着里面淅淅沥沥的流水声,垂眸去看窗帘后画框下的选择题。『RoomNo.9—06:』『A.由一方不可逆的、彻底损坏另一方左侧眼球的视觉神经。』『B.用koujiao的方式协助对方高潮一次。』『倒计时:7小时36分钟42秒』女演员瞳孔瑟缩,随即是心脏处迟来的、仿若踏空的失重感——你怎么敢心存侥幸,明明早该预料到的,不是么?她用力握了握自己颤抖的指尖,将大衣脱下叠放到床边,接着把已经长长尚还没来得及修剪的卷发用备用的头绳潦草扎在了脑后。“我好了,里边的东西很全,鸥你要不要也先把妆卸掉?”杨蓉出来时见人挡在门边有一点惊讶,她的睫毛上挂着没擦净的水珠,面颊两侧也残存大片酒精熏染后的淡绯色,“……嗯,怎么了?”话音未落,她就反应过来自己同王小姐一直试图忽略掉的处境——她们不是工作后惬意放松的老友小聚,而是在自欺欺人中被迫维持不正当性行为的合作对象。所以无论现实再怎么假装,发生过就是发生过,只不过在粉饰太平而已。“选择是什么,”杨蓉轻声问,却见人摇了摇头,颔首凑到了跟前。“可以吗?”“嗯……”王鸥看着她阖眸仰起了下颌,深吸口气后含住那柔软的唇瓣——或许杨小姐永远都不会知道了,在她贫瘠的土地之上,也曾开出过那朵被驯化的玫瑰花。“鸥……唔……”女人的语语消匿在唇舌的交缠里,于是她们跌跌撞撞地退到墙边,遮挡住下面已经浮现的任务选项——杨蓉被她扣着手腕按在身后的画框下,针织的打底衫也被草草拉出了大半,足以窥伺动作间不经意泄露的旖旎和风情。“……王鸥…啊………”杨小姐细喘着气,昏昏沉沉地敛垂着睫羽,或许被酒精放大了原本该有的身体反应——她能感觉到那guntang的掌心紧贴了皮rou四处游弋,随即就沿着单薄的腰线一路向上,推开内衣拢起一边不停起伏的绵软,圈着峰底拿指腹去捻不知道什么时候硬起来的乳首。“嗯……哈啊……”王鸥被她叫得耳热,隐约猜到女人估计喝了不少,应该比看上去要醉得更重,眼眶甚至也起疹似得湿红了一圈——好像大雨倾盆里淋透了的燕尾蝶,却又过分纵容,任由自己把细碎的吻蜿蜒而缠绵地烙到颈项上。所以这无疑美得惊人。女演员仓皇地阖了下眼帘,她的声音很轻,语气温柔得仿佛绕指而生的春水,“……杨老师,还站得住么?”“唔……可以…嗯啊……没关系的……”杨蓉模模糊糊地呢喃道,溃散的理智忍不住唇边愈发无法抑制的低吟。于是动情的嗓音没了约束全都涓涓不断地流淌出来,混着鼻音如羽毛滑过般教人心尖发痒。王鸥便红着眼尾把手从裙下摸进去,隔了底裤分桃拂柳,挤压着沁满水汽的花心——怀里的女人湿得太快也湿得太急,腰肢后面几乎是主动拱起去磨蹭她的掌纹,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自甘沉沦。“鸥…呃…好难受……哈啊……”所以再多的前戏似乎就是折磨了,她拿手固定住杨小姐的纤腰,在人并未反应过来前,半卷起长裙稍显碍事的布料,俯下去让亲吻仔细略过平坦的小腹,停在滑腻而雪白的大腿内侧。杨小姐呜咽出声,终于迟钝地意识到选项的内容究竟是什么了——这个后知后觉的认知教她痉挛似的颤抖着,突兀的肩胛骨也完全舒展抵靠着墙壁,渐渐拉扯了不清醒的倦怠沉浮于情欲中,最后不得不抬起左手遮住自己的脸。王鸥从上目线内望过去——巨大的油画与相同姿态的女人用雪白同浮艳纠织起乌托邦外的禁果,出奇的圣洁却又过于的色欲,暗涌着足够盛大和冠冕堂皇下不应出现的渴望——那是她不敢正视的私心。“对不起……”她狼狈地敛着眼睫,张开嘴唇含住不停溢出水珠的花瓣,挑开那条狭窄的缝隙把舌尖顶进去。杨蓉反射性地颤栗,她昂起颈紧咬着下唇,却是慢慢把另一边的掌心覆到扣在腰间的手背上,喘息未定地低语说,“不要道歉……”——这原本就不该有什么对错。于是粗糙的味蕾抵入磋磨着细嫩的软rou,舔吮让肿涨的蒂心被齿尖一下下剐蹭,带出更多甜腻的蜜液,流得太多就顺着大腿淅淅沥沥地往下淌。“嗯…别……哈啊……不行了……”女人勉力撑倚着墙面,气声裹了哭腔,耳根和眼尾都是玫瑰怒放般很秾丽的深绯色,足够精致,足够易碎,亦足够惊心动魄。然而我想接住她——王鸥恍惚着抬眸,在浮光掠影的欲望间,抵住花核含吮着抿了抿,任由泛滥的潮水打湿下颌与不慎滑落的鬓发——所以我能接住她。“……还好吗?”她终于得以站起来拥住对方所有的重量——杨小姐尚还没能缓过来,眉梢眼角全部都是湿漉漉的水光,却反倒喘息着捏了袖口替人去擦面上沾染的痕迹。“……闭一下眼,”女人很轻地开口,嗓音带着余韵未歇的哑。“……杨老师,”王鸥顺从地垂下眼睑,因着看不到她脸上此时的表情,只能斟酌着低声说,“我很抱歉,是我自作主张了……”那人并没有接话,女演员忐忑不安地凝眸望向她,却见一滴水珠从人的右眼里滑落,转瞬便消失不见。不该是这样的——王鸥呼吸一窒,下意识用力攥紧那纤瘦的手腕。“王老师,你可以放开我了。”杨蓉说。“我有东西要送给你,”女人强迫自己开口,手忙脚乱地翻出那个命途多舛的礼盒。盒子里是一枚单边耳环——铂金的饰物以荆棘打底,蜿蜒挂垂着镂空摇曳的羽毛,缀以星点象征永恒与爱情的石头。所以这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她们瞧起来都狼狈极了。但是杨小姐却抬头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慢慢地勾起红唇笑了笑,“……替我戴上吧。”王鸥心脏蓦地漏跳了一拍,她深吸口气,挽起那遮掩的长发,将耳环戴在人右侧的耳廓上。在不该存在的房间里,玫瑰花如愿以偿地亵渎了神灵。——而杨蓉拥抱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