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退出来,遣开佳期找了个假山石洞子,伏在石壁上开始哭,开始还是抽泣,渐渐便象火山喷薄收势不住。为什么我的耳力这样好,我听见了太后的话。她那么感伤:“到了地下,他说不定还是嫌我。”
胤禛就站在石洞口背对着我,我过去扯住他的衫角,额头抵在他背上。他反手握住我,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第五卷:碧窗秋窄玉玲珑矮屏分得梨花梦看朱成碧
正月初九,他们都赴十四阿哥的寿筵去了。我在花园的水阁自斟自饮,酒是晴婉送来的,仍是桃花酿,还附送了一张书柬,写了两句话儿:“年年插柳岁岁春,桃花洲头飘零愁。”
岁岁皆春,我却错过了花期。我轻轻笑起来,亭外烟波层层漾开。
如意迈着小短腿向我扑来,咯咯的笑:“额娘,额娘。”我捉住她的小手吻她的手心,把她抱在怀里。
她搂着我的脖颈,仰着小脸撒娇央求我:“额娘,唱歌儿给如意听好不好。”
“好,你要听,额娘就唱。”我永远不会拒绝她。我让佳期去拿琵琶,那是当初胤禟给我弄的,紫檀背板象牙覆手,镶翠嵌宝的琴身,我却从没在他面前弹过。看似花团锦簇的开端,却是这样的收尾。
“且看那落花成阵,惊醒了芳林晓梦,蝶粉轻沾飞絮雪,燕泥香惹落花尘;系春心偏嫌柳丝短,隔花阴又怨天涯远;香消了,清减了,醉倒春上头。”
我停了一停,拨弦落指接着唱:“桃花醉脸醺醺,重门暮雨纷纷,别后山隐隐,香肌瘦几分;一秋秋,一年年,聚散离别喜乐悲,三生梦醒万里归。”这些词曲我并没有学过,好象与生俱来就会。
如意听得高了兴,跌跌撞撞地扑到我怀里来,我放下琵琶接住她。觉得有点冷了,嬷嬷过来抱起如意,我抱着琵琶带着佳期回屋去了。
良辰过来了:“福晋,刚才九爷带着各位爷回来过。”
我不以为意,只顾和如意玩闹:“什么时候的事儿?”
“九爷正要领各位爷去花园,奴婢说您在那儿呢。那时您正唱曲子来着,爷们就在那站了一会,一直等您弹完他们才走。”
良辰微笑:“您弹得可好了,唱的也好,他们都听得愣住了。”
如意就在我怀里咯咯笑:“额娘好,可好,可好了。”我笑着摸她的头,亲她脸颊。
停了停,良辰有些疑惑地说:“只是八贝勒听了一半,就拔腿跑了。”
八贝勒跑了,看来天要塌了。我微微的笑了:“大约八爷刚好急事。”
天色渐暗,嬷嬷把如意带了下去,我俯在炕桌上看晴婉送的那章字帖。看一会儿,终于提笔在旁边写:“旧游无处不堪寻。无寻处,惟有少年心。”写得很慢,几乎一笔一划。
“好好的生辰,写这个干什么?”胤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旁,口气是少有的温情脉脉。他居然还记得这是我的生日?
“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还以为他们兄弟起码要闹到半夜才散。我把字帖合上,搁在一旁。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默默地与我对面儿坐。屋里暗暗的看不清他的面目。彼此模糊的脸,反而增添了温情。
我要叫人掌灯,他说不用。
“十弟说我好福气,天天有这样的曲儿听。”他停下来,轻轻笑了一声“谁又知道,时至今日我也才听了两次。”
“你背着我大半夜地在济南府大街小巷的乱转,我嫌你没有力气不像个男人。”那时他才十八岁,我们流年不利才撞到一起。
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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