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走了,一个一个,我的兄弟们,我没有直接动手,只不断打压和逼迫他们,如同他们逼迫我一样。皇权的斗争是一场赌局,从参与进来的那天,我们就没想过要毫发无伤地出局。
但十三的死真的伤透了我的心,我拉过他冰凉干瘦的手贴在脸上,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大家都在南,映入眼的都是笑脸。后来大家的笑也假,话也假,感情也生分了,后来有了嫌隙,后来生死不容,后来……
我们怎么会走到这步田地,或许我们注定要走到这步田地。我们生为爱新觉罗的子孙,我们离权力巅峰只有一步之遥,峰顶狭窄如斯,只容得下一个人。
没有得到之前,我无法想象这是怎样一种彻骨的冰寒,得到了,我才知道空荡荡的乾清宫简直是个巨大的冰窖。我不明白皇阿玛怎么可以在这里生活六十年?我只喜欢养心殿,那才是我的家,因为那里有夏末。
我是幸福的,夏末一直在等我。我醒过来第一眼就看见她。我对她笑,她看起来苍白得可怕,大约被我吓坏了。我在鬼门关转了一遭,到底活过来了,我们终于可以一生一世。
她慢慢的笑,要我再陪她一会儿,声音很轻微,爱娇一如当年。
末儿,我会陪你一辈子,末儿,你要陪我这一生。当时的我,还不知道她殷红温热的血已经浸透了我的衣袍。
不要紧,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不会再让你抛下我。等着我,我会找到你。
我微笑,亲吻着她冰冷的嘴唇。
第八卷:玄霜绛雪何足云薰梅染柳将赠君曲水归云(禩)番外
额娘是这宫里最美的女人,却始终低着头,谨小慎微地活着,这让我觉得悲哀,我会让她为我骄傲的。我将成为一个完美的人,我将拥有完美的人生。我的一切都可以做得很好,包括爱上初九。
毓庆宫大红的宫灯下,初九那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我始终记得。我甚至开始想象,总有一天我会光明正大拉着她的手,带她走进这里。
在这个紫禁城,她的身份低微得如同蝼蚁,可她始终毫无惧色。虽然她躬身回话,自称奴婢,我却仿佛看见她的灵魂站得笔直,不卑不亢,游刃有余。
我怜惜她,这样一个人却有那样卑微的身份;我喜欢她,她有勇气,生活的勇气,做人的勇气。如果额娘也这样,那皇阿玛会不会更珍惜她、更重视她一点?
我知道她喜欢我,握住她的手时,她眼睫上有朦胧的泪雾。我喜欢和她聊天,她是个清新自然的女孩子,我有种奇怪的感觉,好象我们其实是旧识知己,又或者前世恋人。
我们全部的人生仿佛就为了等那一次相逢偶遇,等那一次义无反顾的沉迷。坠入她的情网,我才知道我的心有多小,只她一个便塞得满满,全没转圜的余地。
我以为我们还有一生的时间,我以为等待会给我们换来现世的安稳,我以为一切的一切,最后全成了梦幻泡影,不可追忆。
怀里她的身子渐渐冷却,森冷如此真实,分离如此真实。雪地梅林中,我拉她的手,无意间回头看见她眼里深重的哀伤,她好像一直在找什么人,我觉得那个人就是我。既然她已经找到我了,眼下的生离死别又是为什么?无悔仲子逾我墙,我不要无悔,我只要和她天长地久。
额娘对我说,你该多学学你皇阿玛,没什么比天下更重要。我明白,我比从前更小心地收藏起自己的情绪,然而始终丢不下那个孤单倔强的初九。郁郁佳城,碧血成灰。我执著地守着她,守着一生中最美好的记忆。
胤禟与董鄂家小姐的婚事是我一手促成的,这对我们的未来大有助力。她父亲叫她的名字,夏末,那片刻我呼吸困难,几乎窒息。决不是决不是,她没规没矩散漫轻佻,说话口气直接得象男人,绝不可能是我的夏末。名字有什么紧要?不过是巧合而已。然而即使这么想,心底仍有忐忑的不安,当初真该仔细些打听,至少该知道名字。
她偷听了我和老十的谈话,她哭着问我为什么讨厌她。为什么?因为这名字,她怎么配叫夏末,她对我而言是一种恶意的提醒,提醒我初九已经逝去的事实。我厌恶她,如果可以我甚至不想看见她。
见到年羹尧的妹妹时,我忽然觉得世事可笑至极。一个名字叫夏末,一个长相又和初九如此相似。同样的秋水眼芙蓉面,她却永远不会有初九那颗心。即使像又如何,不过躯壳相仿佛,美丽却空洞。
年倾兰的出现重复了恶意的提醒,她们谁都可以快乐地活着,唯独我的初九要死。
我过寿辰,她也来了,昏迷在我怀里。她温柔叫我的名字,说自己是夏末,那一刻心头的震撼无法想象。其实早该看出来了,我为什么一直刻意忽略?她回眸时、微笑时的神采态度和初九一模一样。
有雷同的表情动作又如何,我的夏末只能是初九。世上真有借尸还魂?抱歉,我从来不信。
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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