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云安静地被他抱着,真怀念啊,以为再也得不到了。再次见到他,首先想到的竟然不是责备他弃国家於不顾,而是欣慰,贪恋。欣慰於证明了自己在他心底的位置,贪恋於久违的温暖。到底是个自私的人,当初的抉择虽然是出於自愿,却依然不甘。
“有没有受伤?他们打你了?”琛检视着忆云的身体,还好都是一些外伤,没有想象中严重,但还是不放心,“回去请先生看一下。”
轻轻摇头,这些日子除去没有自由、没有饮食和不时被吊打一顿以外,并没有受太多苦处,这对於一个从小被卖进戏班的人并不算什麽,即使是曾经住过皇宫。倒是那个人……不过看情形以後不会了。
“我没事。我,也不和你回去。”推开琛,慢慢站起来。这麽多就够了,一时的放纵最终还是要让位於理性。
“为什麽?!”琛万没想到几经波折之後是这种结局。
“那封信里不是很清楚了?”忆云转身背对着琛,告诫自己冷静、再冷静。
“你……”琛有一种冲上去打醒他的冲动。最终还是伸展开手臂从背後抱住他。一声长叹算是自我安慰,谁让自己喜欢呢,“国家不是我一个人的,更不是由我一个人支撑。少了我,还不至於亡国。”
“可是,你是皇帝,人人都想作的皇帝。”知道琛要做什麽决定,反而更让忆云不安,“我不值得你放弃这麽多。”
“人人都想作?你错了。如果不是皇帝,父皇不会失去儿子,如果不是生在皇家,我也不会失去兄弟,我十六岁领兵远征,看了整整一年漫漫黄沙和倒卧在沙漠里缺手断脚的尸首,回来以後迎接我的竟然是弟弟和父亲的葬礼,我却连哭一场的权利都没有,三弟被人陷害,而我的性命也岌岌可危,身边那麽多人,除了先生和从小跟着我的刘安、穆青鹫以外没有一个人敢相信。”扳过忆云的肩膀,抬手擦掉他腮边的泪,“那把椅子,金碧辉煌、高高在上却并不舒服,想坐在炭火盆上,不知道什麽时候会把自己烧死,我坐了这几年坐够了。”
“好了,不要再说了。”打断忆云即将出口的辩驳,“我保证不会被後人说因为私情荒废国事,更不会让你留下媚主惑君的骂名。那些人去那里了?”
两人环顾四周,发现整个坎院里没有第三个人,一脸冰霜的士卒、逍遥派的人都不见了。
整个院子空空如野。北面澧阳城火光冲天。
“站住!你跑不了了!”
“把人放下!”
……
杂乱的脚步和呼喊声由西南方向传来。琛护着忆云在一株大树後边藏身。
远远过来一个人,一身皂衣,身材魁梧,身上已经挂彩,鲜血让脸上的疤痕更加狰狞,怀里的东西用一件黑色斗篷裹得严严实实,健步如飞直奔一旁的山梁而去。卓展鹏一行人在其後穷追不舍。琛见此情形,也和忆云追过去,和大家在一起终归安全些。
卓展鹏一行人对地形不太熟悉,有时经过一场苦战,体力稍逊,总是和前面的人保持一箭之遥的距离。穿密林、跃山涧,那人一直没有减速,直到来到山颠,才在一处悬崖边上站定。
“史孝宏!你把我爹放下!”是穆青鹫。见到了他琛就放心了,想必瑒那里没有什麽麻烦。那个黑衣人竟然就是玄青门帮主史孝宏,可是,穆青鹫的父亲不是十六年前就已经死了吗。
“他是我的,谁也别想带走。”史孝宏在衣服上擦净手上的血迹,低头轻柔的替怀里的人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原来,他怀里抱的是一个人,一个三十余岁的男人,和穆青鸷也就是所谓吴敏颇为相像。或者,确切的说,不是一个人。青灰的面容和僵硬的肢体无不说明那是一具尸体。
那个一直靠在士兵怀里的人,转过头来,正是失踪多时的穆青鸷。“史孝宏,你不是说在找我吗。我回来了,把我爹还我。”一步步向史孝宏走近,旁边的人则紧随其後,一付警戒的模样。
“你是穆青鸷,你真的是穆青鸷。靖天,你儿子找到了。你不是一直想见他吗?”史孝宏对穆青鹫的话置若罔闻,轻轻把怀里的人放下,让其依靠在胸前,仿佛他真的有所回应。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为着史孝宏的疯癫举止。现在的史孝宏根本不足为惧,大家若是一拥而上定能生擒活捉,但是亡者最大,不愿损伤他手里的穆靖天的尸首,也只有静观其变。
“看,天哥。是青鸷,我把他找回来了,你可不能再怄气不理我。”带着撒娇的味道,“快点过来。”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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