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来之不易，这句话他一直挂在嘴上，并且小心翼翼地珍惜着。

现在看来，自己那剔透挑子一头热的热情和忙碌，在别人眼里，其实只是个提线木偶的笑话。不管木偶的四肢怎么动，看上去如何地自由无碍，控制权却永远在线的另一端。

这样的自由，是假的。

那时候，谭乐在一边，似笑非笑。不知是不是知道真相后的多心，黎里树觉得那表情有几分怜悯，几分嘲讽，但却都隐藏在名为“温柔”的羽翼之下。

原来到最后，禅精竭虑也好，拼尽全力也罢，他还是仰仗着谭乐，在那个男人的庇佑下，才能讨得一口饭吃。若是什么时候惹到了那个男人，一夜之间他还会打回原形。

表面上就算多衣冠楚楚也好，自己仍然是个无能的男人。

黎里树一个人坐着恍惚想了很多，不知不觉间下笔，临到下班的时候，一封信已经草草写就。

那是封辞职信。

时间已晚，有同事收拾东西下班前，见黎里树还在发呆，就过来调笑几句，可是他连干巴巴的应对都做不到。

他没有办法面对洗黑钱的人，这些人让他想起了谭乐的手下，那些男人在他心中，是蒙着黑布的恐怖神的形象，不知为什么，心里顿时强烈地惊恐起来。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股子害怕从何而来。可是这股子情绪却是深入骨髓的。

经理办公室里没有人，黎里树推门进去，将辞职信端整地放在桌上，手心有些哆嗦。

然后他站着犹豫了半天，徘徊不去。直到值班的同事喊关门，他才猛然惊醒，匆匆忙忙地又取了那信，揣在怀里，慌不择路地离开。

到最后，黎里树还是没有把那封信递出去。

在刚才漫长的思索中，他甚至有了另租房子，逃开谭乐的打算。但因为囊中羞涩又犹豫起来，没有钱的人，又有什么资格挺直脊梁骨呢？

他当初离得开L街，可是现在不复当初，他再没有足够的勇气离开这里。

人都是实际的，小说中那些不屈强权，人人赞叹的主角们，那至少也要填饱肚子才做的。

以前他兴许会长点志气，可是现在，年岁渐大，一事无成，他实在是穷得怕了。

谭乐肯给他一口饭吃，他就很感激了，尊严什么的，能卖吗？卖了又值几个钱？

黎里树知道自己也有过意气风发的时候，也对着谭乐狠狠地把台灯砸在他的额头上。那样的事情现在回忆，根本像是个陌生人做的。

这些日子他已经改变了很多，自己也知道。

黎里树心情沉重地走出大楼，这是时间天已经半黑，有气象预报说明天是阴雨天气，可是此时风已经有些大，吹在人身上觉得一股寒意。

出大门的时候，他听到有两个白领站在那儿屋檐下等车，一边谈笑风声。

“……真的很帅啦，就在拐角那儿，就靠在名牌车边上抽烟哦，现在还等在那儿……”

“嘻嘻，该不会是等女朋友下班吧……”

第62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