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笛声由原先的湍急狂躁舒缓下来，慢慢的，到后来竟然似安抚婴儿般的温柔轻软……展昭抬头，顿时一怔，不知不觉间他二人竟然被豹群追逐得离原先的空地已远，与白玉堂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中同样的惊诧和……些许的了然……笛声终于停了，那原本如凶神恶煞般的豹子竟然摇摇晃晃地摆上几步，不一会儿便四脚拉叉地趴在地上熟睡过去，看那舒展轻松的睡相，竟然是憨态可掬，哪里还有方才那可怖的模样？！
“原来如此……”两人心中一紧，飞身向来路奔去。
果然，那洛宇寒引出豹子确实有试探他二人功力的意思，但最重要的确是要用豹群引开他们。
他二人虽年少，但也已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又是天姿聪颖，心思缜密，自然知道洛宇寒引开他们并非要赶回沙鲁克牧村破坏婚礼……心中隐隐地有点微酸，若是没料错的话，他是想……
奔出松林，那断崖上一袭白衣，茕茕孑立的，果然是那如菊般淡然的男子……望着那月光下平和廖然的笑容，展昭白玉堂一时间竟是不知道如何开口打破这令人揪心的静默。
洛宇寒轻轻一笑，冲二人点头道；“二位果然好身手，如此轻功，怕是少有敌手了……”展昭温和轻笑，心中却是似乎一窒，“先生过奖，倒是多谢先生手下留情，否则我和白兄绝不可全身而退……”顿了一顿，展昭迎上那清水一般的眸子，“以先生功力，若想在草原上兴风作浪，怕是易如反掌，而据展昭所闻，近年来只有胡特拉偶尔做些小恶，未酿成大乱怕是也有先生暗中阻挠……”洛宇寒眸光一动，但见白玉堂接着又道：“那三年前遇害的阿努尔姑娘想必也绝不是死于先生之手……”悠悠一叹，那本平静的声音似乎带了丝波澜……“但我却未能救下她，展大人说的没错，洛某是个懦弱的人，终究还是放不下先父临终所托……”
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展白二人侧耳一听，那带头呼喊的正是本该在婚礼上欢闹的新郎萨尔塔。
果然，不一会儿，一大群牧民冲了过来，人人手上都举着亮晃晃的马刀，其间竟然还有漂亮英气的科尔良少女，只见她们已褪下彩裙，身着戎装，一脸担忧的寻找着那二位朋友的身影。
原来是在婚礼上，牧民们一想到在葡萄沟，两个少年正在同不知名的，也许很危险的敌人作战，便担心得连酒也喝不下去，大伙儿立马拿了武器冲了过来，在葡萄沟遍寻不见二人身影，却见松林中酣睡的十几头金钱豹，众人大惊，四处寻他二人，竟然在那断崖上见了踪迹，看目前情景，难道那一身白衣站在崖边，斯文清秀的洛先生就是敌人吗？一双双急切的眼睛在那张淡雅的容颜上搜寻着，找不到期待的奸诈阴狠，映入脑海的，却是那人随和亲切地教村人识字时的笑脸……还有，是洛先生指导他们如何能让娇嫩的小羊长得更壮，也是洛先生教他们修渠引水，多亏洛先生，即使去年经历旱灾，科尔良仍然迎来了秋季的丰收……那个温柔的，聪明的，随和的洛先生就是胡特拉背后的指使者吗，就是他帮助二公子栽赃小公子吗……牧民们的眼中是疑惑，是不信，他们宁可相信面前那个洛先生就是那个会温柔地笑着教他们如何用知识令草原更美好的那个文雅聪慧的男子……
月光下，洛宇寒微笑着一一扫过面前熟悉的面容，却并不作答。
展昭白玉堂此时已是心下雪亮，胡特拉送来给萨尔塔兄弟的马鞍，想必是洛宇寒特地挑选的，就是为了最终引他二人前来……所作所为，只是为了让众人注意二公子，提防他日后加害小公子……
洛宇寒有此奇能，却在展昭来到草原时才方施展。
袭击塔纱那次，恐怕也是因为知晓他一定会路过才放手而行……不在伤人，只是为了提醒展昭如何对付发狂的野兽……
原来，自他二人第一天踏上科尔良草原，一切便已在洛宇寒计划中……展昭白玉堂心中一凛，可还未等他二人飞身跃向洛宇寒，笛声便已经悠悠地响了起来……
此时，展昭终于明白若天门教主当初为何会在若干儿女中选择保护洛宇寒出逃，为何会在临终前如此自信地委以重任，要么子重振若天门……洛宇寒的笛声不止能操纵野兽，竟然也能令人身体麻痹，不能行动！
洛宇寒轻轻放下唇边竹笛，微笑着望向仍不能动弹的众人，最终，目光落在两位少年身上。
三年前的展昭，还是个出色着，却寂寞着的少年……而今，那个当初只是令人倾服的“展大人”，如今虽然风采依旧，但却也是个可亲可爱的年轻人，是因为遇到了能和自己一路走来的人吗？凝视那白衣少年眼中耀眼的清辉，悠悠一叹，真的……很羡慕呢……
“展大人，白少侠，洛某无能，既不能完成先父遗愿，又不能洒脱独活，今日引二位前来，一是想会会故人，另外……”
月光下，人淡如菊……
洛宇寒抛下那跟随自己多年的竹笛，那碧影在夜空下划下一道优美的弧，最终落地，骨溜溜地转动着，停在了展昭脚边……
微笑，没有无奈，没有寂寥，却是将要解脱的轻松，
“从今以后，世上便再没有洛宇寒此人……”
无法伸手阻止，众人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白影纵身一跃，落下崖去……只是在月光下，依稀见那人清淡柔和的笑，还是中原人熟悉的那个惊才绝艳，人品清雅的洛小公子……
半晌，恢复行动力的牧民们呼喊着冲向崖底那奔流的河水，秋季的河水，因涨潮显得格外湍急，人们焦急地寻找，却哪里还有那白色的影子……养育科尔良人的母亲河，哺育了无数生灵，如今，不知是否算接纳了一个生命……
展昭白玉堂站在河边，却并未去寻，因他二人知道，以洛宇寒才智，若想寻死，就绝不会再让人救起……从今以后，那个因绝世才华而令世人倾倒的洛宇寒便真的从这世上消失了……也许，自从三年前，活着对他来说已是煎熬，他不能如父兄般残害生灵，又忘不了父亲临终前死不瞑目的叮嘱，名知父兄死有余辜，却绝割不掉忠孝……死，对于他，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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