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踩在堤边的石头上,艰难地稳住身形,给虞长青撑着伞。堤上的人都在聚精会神地看着虞长青指挥兵士动动这里搬搬那里,一点点地把这问题给解决了。完全没有人留意到,谢清脚下的那块石头正在一点点松动。
虞长青就蹲在谢清旁边,他见问题终于解决了,长出了一口气,准备站起来。就在他站起来的过程中,谢清脚下的那块石头彻底松动了,谢清身形不稳,反应也慢,于是急速向堤坝下坠了下去。
且不说他脚下就是滚滚黄河泛滥,万一掉下去那就是个尸骨无存;就说那么高的大堤,人要是摔了下去,也是性命难保。
虞长青手疾,飞身扑到堤边,一把拉住了谢清的袖子,减缓了他的下落速度;他伸出另一只手想要去抓谢清的手臂,却发现他自己也在往下滑,只好把伸出去的那只手又收了回去。
虞长青五指成爪,深深插进泥泞里。但是泥土实在太软,饶是虞长青半只手臂都伸进去了,也只是让二人保持着一个缓慢的速度在下滑而已。
谢清终于敢把紧闭的双眼睁开了一下,然后他就看见了脚下怒吼的黄河,吓得又把眼睛重新闭了回去。
他生死无依地被挂在堤坝之上,随时有可能落进汹涌奔腾的黄河时,脑子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竟然是:如果自己不回去,阿元可要怎么办呢?
正是昼食时。
辛绾手下的死士们这下终于派上了用场:千钧一发之际,四个不知藏身在什么地方的劲装蒙面男子凭空出现。他们一个奔下大坝,准确地落在谢清下方;也不见他如何动作,谢清便被顶得“飞”了起来,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另一个死士的怀里。余下二人手中各甩出一道绳索,卷住了堤坝下正在下落的男子的腰身,把他拉上岸来。
四人将谢清安置在安全的地方,便又各自消失了。
虞长青把手臂从泥泞里抽了出来,习惯性地拍拍身上的灰尘,然后他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是泥水,手更加惨不忍睹,怎么拍也只像是在往身上抹泥,只好作罢。他快步走到谢清面前,看着他惊魂未定的脸,正欲出言安慰,却被人打断了。
“大人……”
“谢长史……”
谢承钧与杜禹几乎同时奔到谢清面前,这两人看起来比谢清还要惊惧许多,活像刚刚劫后余生的是他们一样。
出了这样的事,谢清是没法在这监工了。好在问题已经解决,没有他们也一样可以进行下去。虞长青护送谢清回了驿馆,谢郡守与杜县令也陪着他俩一同回去了。
辛绾显然已经得到了消息,谢清还没到的时候她就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辛绾此刻无比羡慕起远在长安的宜君来,虽然天子不是什么好伺候的主,可是比起这位虽然从不发脾气、但胜在动不动就要把自己折腾掉半条命的祖宗,可是强太多了。
虞长青半拖半抱把谢清从车里弄了出来,他刚一放开手,谢公子就腿一软,险些摔在地上。虞长青赶紧一把把他捞了起来,无意间碰到谢清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触手是与冰冷的湿衣成鲜明对比的滚烫。
虞长青一惊,也顾不得许多,直接把谢清抱起,冲进了驿馆。
辛绾居然不合时宜地想到,如果叫上看见刚才的事,可要有多恼火呢?
辛绾憋了一肚子的气无从发泄,只好不甚客气地把门外杵着的谢承钧和杜禹打发走,以稍稍慰藉下自己那颗也许永远都无法回到胸腔的心。谢、杜二人被一个小女孩无礼对待,虽然略有不满,但是由于摸不清她的身份,也就悻悻而归了。
谢清在来平原的路上生的那场病一直就没好利索。他在平原的这些日子没好好歇过一天,刚才又淋了半天的雨,再加上受了点惊吓,一直拿药压着的病终于寻到了爆发的契机。
纪成初懒得废话,而实际上他跟个神智不清的人也没什么可废话的。他叫辛绾给谢清灌了熬得苦苦的药,和熬得辣辣的姜汤,直到看着谢清在昏迷之际也不适地皱起眉头,才算稍微平了点平胸中的怨气。然后纪神医才给谢清吃了丸安神的药,让他安然入睡了。
辛绾在谢清睡着后,才腾出工夫来问虞长青事情的来龙去脉;她的人离现场还有段距离,即便是训练有素,也远没有就在谢清身边的虞长青看得清楚。
虞长青把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捡着要紧的对辛绾说了:“……然后,他脚下一滑,就掉了下去。以后的事情就没什么可说的了,相信你知道得比我还清楚。”
辛绾皱着眉头,不确定地问他道:“意外么?”
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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