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天子定下谢沅嫡女谢徵卿为太子妃,而怀卿的婚事,则暂且沉寂了下来。
据说谢后对阿绥的这桩婚事也不算满意,不过娶妇与嫁女不同,谢后也就勉强忍了下来。
成光五年夏五月,城阳侯周济川薨,周济川子周长流袭城阳侯爵位。
周济川身后的周家仿佛失去了主心骨一般,他的几个儿子和几个稍大的旁支各自为政,迅速成了一盘散沙。周长流的鲁莽暴躁不下乃父,能耐却远远比不上周济川。很快,周氏便只余了几分表面上的荣光,再不复当年权倾天下,天子也不得不忌惮几分的光景。明眼人都知道,周氏大厦将倾,指日可待。
成光五年六月,闽越王郢善反。闽越人不敢直接与周为敌,而是袭击了同为周朝属国的南蜀。南蜀王孟士心连上三道奏疏向赵俨祗求援,赵俨祗把这事在朝会上一提,群情激奋。大司马谢沅立即请命,愿为上分忧。
小小闽越弹丸之地自是不必劳动大司马亲赴前线的,他只要坐镇指挥即可;可领兵的将军却叫他着实头疼了一把。谢清当年的那几个旧部个个推脱:杜正则称病不朝;司马通上疏说代地边情紧急实在走不开;至于魏质,则直接说他久在北地,受不了南边潮热的气候,去了蜀越一带必定水土不服。
赵俨祗直接叫这帮人气乐了。不过乐归乐,仗还是得打,于是赵俨祗就下旨派了谎扯得最没水准的魏质带了五万周军南下闽越。
跟魏质一起去的还有大行令徐长陵。赵俨祗派徐长陵去其实就是做做样子劝郢善几句,反正谁也没指望郢善真能听劝;徐长陵跟着转一圈全当领略南国风光了,差事舒服得很。
可谁都没想到魏质还真不是扯谎,他果然水土不服;不仅他自己水土不服,连许多将士都跟他一样,上吐下泻。闽越还没到,战斗力就先减了三分之一。徐长陵简直哭笑不得,平时看着挺结实的汉子,怎么反倒先自己这个文臣而病倒了呢?
徐长陵持节去见郢善,将赵俨祗的意思转达给了他。郢善是个大约五十来岁的强悍老者,看上去就很不好相与。果然,郢善耐着性子听完了徐长陵的话,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劳烦使者转告天子,闽越与南蜀的恩怨自会有个决断,不必上国插手。”
徐长陵本心其实很不愿多起争端生灵涂炭,于是就又多劝了郢善几句,结果被形容狼狈地赶出了闽越王宫。
事情到了这一步,打是肯定得打了。可这会五万周军已经病了三万,实在不是个开战的好时机。权衡了一下,魏质火速请示了谢沅;想了想不太放心,又叫人偷偷给谢清送了封信。
谢沅很快就有了回音。他先斥责了魏质贪生怕死有辱国威,“一万人马便可踏平”的小国闽越竟然将他吓得望而却步;然后强令周军进攻。魏质被这道外行的军令气得直冒汗,一冒汗身体就更虚了。不过再外行的军令也是军令,军令如山,魏质还是强撑着病体,带了没生病的两万人和病得不重还能走路的一万人去攻打闽越了。
结果可想而知,闽越人占尽天时地利,又是以逸待劳,周军很快便一败涂地了。
这回可真是有辱国威了,魏质想。
几乎被削成光杆司令的魏质无奈之下只好带着那两万病得连路都走不动了的周军休整了几天,撤退回朝;而这时,谢清的回信终于送到了,魏质看着上面“切勿冒进”四个字,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
不过郢善还真没准备跟大周撕破脸皮。魏质撤军后,他没多久就放回了被俘的周军,连因为跑得慢而被抓住的徐长陵也妥妥当当地送了回去。
大败而归的主将魏质自然受了削爵罚金的处罚,贸然下令进攻的大司马谢沅也是难辞其咎。徐长陵一回到长安立刻上书弹劾了谢沅,赵俨祗也在大朝时突然发难收了大司马虎符,谢家措手不及,连半点说辞都没有。
战败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好在大周国力强盛,吃一两个这种小败仗根本不在话下。赵俨祗收了虎符志得意满,大朝结束后,便召集了几名重臣讨论起怎么挽回败局来。
毕竟,闽越王郢善这种明显不把大周放在眼里的行为是断断不可纵容的。
群臣立刻陷入了热烈的讨论中。有说立刻发兵就得打的,有说过段时间再打的,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虽然在场的人数不多,但胜在一个比一个能言善辩,一声高过一声的争论闹腾得赵俨祗直头疼。
就在此刻,好像权衡了多时似的,谢清犹疑着开口道:“不必出兵。”
群臣静默,大多狐疑地看着谢清;但由于谢清数度征伐匈奴从无败绩,擅长剑走偏锋且算无遗策,所以他一开口,尽管说出来的话与大家都有些相悖,可朝堂上那几个出了名的刺头也都没像质疑谢沅一样当场质疑他。
殿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可赵俨祗却觉得他的头更疼了。可众臣都在等着下文,连他也不好打断谢清;而且谢沅并不在场,赵俨祗于是便按着太阳穴听他说了下去。
谢清心平气和地说道:“诸公且听仆一言。闽越王骁勇,闽越人剽悍,且占尽地利,此为其优势;而我军将士多生于北地,确难适应蜀越之地潮热的气候,此为吾等劣势。而闽越王郢善有勇无谋,不擅治国,据我所知,其异母弟郢川对其不忿已久。”
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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