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父母最怕的是孩子吃不饱长不高,好在她不算矮,165公分的个子,或许是从小以水果为主食,皮肤也不差,虽不是吹弹可破,但所谓的白里透红也就如此。
淡薄的亲情,她知道那不是妈妈爱面子,而是舅舅一家那么高高在上,伤了妈妈的心。郄楚宁清楚的记得,小时候,当她拖着脏兮兮的鼻涕跟着妈妈去舅舅家,对着舅舅家的女儿亲切的叫“姐姐”时,舅妈冷着脸训斥,“谁是你姐姐,别乱叫?!”她不知所措的看看妈妈,顺着妈妈的目光看看舅舅,舅舅并没有理会舅妈的无理。那一刻,她知道,舅舅一家不欢迎这个穷亲戚。其实妈妈没有想借钱,只是自家里的水果熟了,送来给哥哥嫂嫂尝尝。
谁都不想贫穷,可是有什么办法。谁叫妈妈心甘情愿嫁与一无所有的爸爸。郄楚宁未出世时,爷爷奶奶相继病逝,家里已是债台高筑,之后舅舅并没有赡养年迈的父母,妈妈接了郄楚宁的外公外婆来家里。四个老人的相继离世,还不清的高利贷,家里状况多年无法好转。
在她上大学之前,勤俭的父母早已为她攒下四年的生活费和学费,以防万一。不过人算不如天算,钱还是做了他用。
大三下学期,表姐找来,提出让她教两岁的女儿小雨学英语。她欣然同意,毕竟表姐是她在滨海市唯一的亲人。后来的日子,她的工作逐渐增多,教小雨学英语,接送小雨去早教班,给表姐一家做饭,打扫卫生。这一切都无所谓,因为他们是她的亲人,只是还像小时候那样,一句“姐姐”是没有人回应的,郄楚宁也只是默默做事,不过因为小雨对她异常的亲近,每天只和小雨玩耍,倒也清闲。
直到有一天,对门的邻居问表姐她是谁,表姐一笑,“我家的保姆。”
做保姆没什么丢脸,可是从表姐嘴里说出来,犹如打了她一巴掌,脸上热辣辣的疼,连心都在疼。心疼那份亲情,那份骨子里流淌的相似的血液。妈妈说的对,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如她,面对面的亲人,也不过是主与仆的关系。
邻居说,“这姑娘看着年轻,做事倒还麻利。”
“农村来的,也就会干点活儿。”表姐说。
有个农村亲戚很丢人吗?郄楚宁丝毫不觉得自己应该低人一等,农村人怎么了,我们有能力养活自己,善待家人,赡养父母,在这一点上,她似乎应该高表姐一等才对。
晚饭前,她和小雨在客厅玩耍,表姐说,既然邻居知道她是家里的保姆,以后就说是保姆吧。
郄楚宁低头笑了笑,柔声道,“大四开始找工作了。”礼貌的拒绝。
表姐虽然不高兴,也没说什么。
看天阴的厉害,郄楚宁也早早的起身回学校。
若不是中途下车,她应该可以赶在大雨之前回到宿舍。但当时,她就是鬼迷心窍,经过人们说的比较隐晦的娱乐场所时,她下了车,鬼使神差的向那扇门里走,仅有的理智让她在门前驻足。服务生见她迟迟不前,温和的笑着邀请她进去。
那一刻她知道,若进去,生活或许就此改变。毕竟,卖钱总比挣钱容易。
服务生的微笑看着那么伪善,郄楚宁身侧的手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转身飞快的离开。
那是一种见不得光的生活,总有人会知道,她不想以后父母不能抬头做人。
经过ATM机,郄楚宁取出卡里仅有的两千块,放进口袋里,抬手拍了拍,找到回去的站牌等车。
她的宿舍在校园偏僻的角落,进了校门要走二十分钟的路,宿舍周围还没有任何建筑,只在地上竖着几块牌子,写着即将兴建的项目名称。
走上回宿舍必经的河桥,郄楚宁突然觉得很累,遂在桥边的石阶上坐下来。
桥上站着一个男人,张开双臂仰着头接受雨的洗礼,不远处是一辆黑色私家车。郄楚宁想,应该是在这里练车的人。这里有刚刚建完的开阔广场,很多学生喜欢在这里练车,他应该也是吧?
十月份的雨已经很凉了,至少她觉得是透骨的凉,伸手摸出兜里皱巴巴湿漉漉的一卷纸币,粉红的颜色看着真喜庆,她却高兴不起来。
她曾兴奋的告诉妈妈,自己又得了一等奖学金,不用父母寄钱给她,她的奖学金足够花。此时如果再求助于家里,一定让父母疑心,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还是决定自己解决。
因为没有吃饭,浑身无力。她赶紧站起来,决定回宿舍休息一下。经过桥上站着的男人身边,他放下双臂,手扶着桥栏对着下面潺潺的河水长啸,雨水哗啦啦落下来,一圈圈涟漪。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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