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跟小表哥被各自接到了城里念小学。父母离婚了，程乐跟着爸爸过，与舅舅家也没有来往。那是她记忆中最灰暗的阶段，没有外婆，没有小表哥，妈妈很少来看她，爸爸早出晚归，程乐经常一个人呆在家里。那段曰子，她一直做梦，在梦里，她仍旧与小表哥呆在乡下，外婆还活着。可是梦的最后，她总是一个人回到那个厨房，看不清四周，只能闻到那股味道，问得她想吐。然后她看见了，她看见外婆躺在地上，冰冰冷冷的，看见外婆那布满皱纹的脸，死灰一样苍白僵硬。她很害怕，她四处找小表哥，可是她又看不见了，迷雾一样，她找不到小表哥。她急得大叫，然而小表哥始终没有出现。。。
整个小学，程乐反复做着这个梦，直到四五年级的时候才渐渐好起来。梦里她怀念小表哥温暖的怀抱，现实中她也试着找过他，可她什么都没有，没有地址，没有电话。她更不敢问爸爸，她只能安安分分的，只能随着时间渐渐淡忘。
程乐适应了城里孤单的生活，她开始结交新的朋友，她越来越喜欢热闹。小升初，同学们都是直升区里的初中，可爸爸却千方百计把她弄到了别的区的一个学校，据说那是所市重点。同学们都舍不得她，可程乐心里却一点都不在乎，反正到了新的学校还有新的同学，新的朋友，她然而有点期待。令程乐没想到的是，她在报到的第一天看见了一个人。
是的，在五年之后，在她已经把他遗忘在角落的时候，她又看见了他，她的小表哥，不，他已经长大了。轮廓还是那个轮廓，却更加明朗了，还有他的个子，程乐在女生中算高的，而且女生发育比较早，好些个男生都没有她高，可据她目测，他比她高了有半个头。正因为个儿高，远远看去，他瘦瘦的，像根竹竿儿。
她是在报道结束，出了教室后看见他的。他与一群男生嘻嘻哈哈得走在一起，脸上尽是无所谓的笑容。她讨厌那种笑容，很假，她的小表哥不是这个样子的。她跟着他们，出了校门，她仍旧跟着。三五成群的伙伴渐渐散了，只剩下他一个人。程乐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一直鬼使神差的跟着他。他们似乎进了一个小区，不像大街上，这里没什么人。突然，他停了下来，回过身，程乐来不及躲，就这样瞪大了眼，暴露了。他脸上依旧是那种无所谓的笑，看上去邪邪的，程乐皱眉，她不喜欢他这个样子，很陌生。
“我要到家咯，”他说，“你是要跟我回家吗？”
原来他早就发现了。程乐很想回答他，也很想一圈揍上他的笑脸，可是对不起，她实在忍不住了，
“哈哈哈。。。”程乐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大笑。一边笑还一边用手锤着自己，显然有什么东西好笑之极。
他被她笑得莫名其妙，刚才他似乎没说什么搞笑的话吖。
在程乐的记忆里，小表哥的声音还停留在那个软软嫩嫩的童声，谁知他一开口居然就变成了粗粗嘎嘎的公鸭嗓，差别实在太大了点。程乐也就忍不住爆笑了出来。
他走近她，蹲下，看着她笑得有点柳曲的脸，想搞清楚怎么回事，“你怎么了？”他问。
“吖。。。哈哈。。。”程乐本来忍住了笑意想跟他说话，可一听到他说话就破功了。她抖着手指着他笑个不停。
可他确认出了这个动作。有个人小的时候总喜欢指着好笑的东西一直笑一直笑，也不管对方是不是一个会尴尬的人。他仔细看了看她的脸，是她，他笑了，可惜程乐没看见这个多年前熟悉的笑容。
“好了，别笑了，”他说，“肚子要笑疼的。”
事实上，程乐的肚子已经笑疼了，眼泪也出来了。“哈哈。。。求。。。求你。。。哈哈。。。别，别。。。说。。。哈哈哈。。。说话了。。。哈哈。。。”
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咬字不清，可他却听懂了。他已经猜出了原因，对于这个声音，他也很苦恼，可这是成长的必须。
程乐已经到了崩溃边缘，边笑边喘气。不能说话，他只能搂住她，安抚的拍着她的背。动作自然而熟练，仿佛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五年的距离。嘴边始终挂着抹淡淡的宠溺的笑。她仍旧那么瘦弱，他想。
程乐渐渐止了笑。这个五年来梦里心心念念的怀抱，现在仍旧那么温暖，熟悉又陌生，安心中有丝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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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ＰＡＲＴ２３
ＰＡＲＴ２３
程乐后来知道，小表哥的确也在那个初中，不过他是直升，五年来，她终于知道他家是住在哪里。他揉着她茸茸的短发问怎么还像个假小子，不留长发。程乐没说，她也想像别的女生一样留长发，可是她不会梳辫子，没人教她，也没人给她梳，她只能一直留学生头。不过还好，她又见到了他，就好像找着了根那样让人心安。
似乎又回到了在乡下的那段曰子，虽然不在一个班，但这不妨碍成了再次成为他的小尾巴。他也喜欢带着她，班上同学都知道他有这么个跟庀虫表妹。
她发现他变了，变得没有那么真诚。总是微笑，却让人感觉很疏离，对所有的事情都不上心，最常做的就是带着她玩玩乐乐。
他们常常跟他的哥儿们一起翘课去网吧打游戏。一开始程乐玩的很烂，大家都不愿跟她玩，程乐就自己找房间进，结果玩了一局就被房主踢出来了。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好把房间设置成只有俩人，房主是他，还有一个是程乐，开始慢慢带她。整个下午，他坐在她旁边，不停的瞧她脑袋，“怎么这么笨的，姑娘哎~~”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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