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雅笑着也坐在了她的身边,只是人家文雅,坐得也端正。
“先前是我肤浅,方才我在军中听见不少士兵谈论,他们都为此次的大胜而觉得高兴。西蛮是游牧之族,不比迦国兴盛,纵使那些士兵做了俘虏,想来对迦国也无甚大用,最终的命运或许还不如就此死在自己的土地上,来得干净。”
舒兰静默地听着,生和死,在常人眼中应该是很要紧的一件事情,可是在战场上,它便是这样一文不值的东西。
“二哥他……本是可以活着的,那天父亲带大哥三哥出城迎敌,二哥则在城墙上指挥大势,可是城墙下,父兄接连力竭身亡,母亲也策马举刀,杀敌守城,我想若是我也在那里,也忍不住只能在城墙上看着。”舒兰觉得头有些重,靠在城墙上低声问道,“阿雅姐,你可曾后悔过?”
善雅知道她指的是什么,静了片刻淡淡道:“当初我选择留在族中,振鸿选择留在西陉关,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我想无论是他为国捐躯的一刻,还是我答应你加入这场战局的一刻,我们都不曾后悔过。”
皎洁的月色,迷离梦幻,好似善雅轻喃的语音,悦耳动听,就好像在唱诉一首诗歌。
“有些人遇见了,注定的却是别离,有些人相逢一面,或许便执手终生。”善雅停了停,含笑的目光和煦如三月的春风,温温地望着舒兰。
“这是命,也是运。”
命运?
舒兰品味着她的话,她不晓得阿雅姐和二哥是如何认识的,只晓得两人情意相通,可到了最后,一个是鲜奴族的未来族长,一个是常胜军的智囊军师,谁都放不下自己的责任,于是他们选择放下对彼此的感情。
“阿雅姐,我有时候觉得媒妁之言也挺好的,彼此未能深知,却未必不能相守一生。反倒是那些所谓缠绵不悔的爱,往往随之而来的就是痛心入骨的苦。”
善雅道:“这是你不寻求真爱而选择征夫的理由?”
舒兰笑笑,“家国在前,私情在后,这大概是我们军人的宿命。”
军人,可是舒兰,你亦是一个女子。
纵使如她继承了族长之位,却也藏着私心。善雅忽然想起当年最后一次与振鸿相见时,他对自己说的话,“善雅,我心中放着家国,你心中放着族亲,即使今生你我越不过这道屏障,但你永远都是我心中最爱的女子,为了你,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总说男儿顶天立地,可是背负起国家大义之后,又泯去了多少他们原本的心性。
善雅隐隐觉得,舒兰或许也会背起这样的宿命。
“舒兰,你很好。”善雅凝视着九天月色,“真的,你半点不输你的父亲兄弟,你会是舒门的骄傲。”
清风带冷,月色迷离。
远处的台阶上,郝远拿着一包刚烤好的肉,望着高耸的城墙静默良久。他看着唐雪松先自己一步登上城楼,也看着舒兰同那女军师一起走下阶梯。
他立下大功,曾经半点都不熟悉的士兵们都争相向他敬酒道贺,却是唯独她,连正眼都没瞧过自己一眼。
不是说要嘉许他的么。
郝远捏着手里的纸包,神情含嫉含愤,他可不允许她临阵反悔。
作者有话要说:这日夜黑风光,云遮明月。
郝远手上提着一个麻袋,鬼鬼祟祟地走在走廊上,左右瞄了一眼四下无人,他就像只老鼠一样倏地窜进了玉导的房间。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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