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胜过爱自己作者:朗琅
第15章
她一个人孤单地站在卧室里发着呆,靠近窗户的贵妃塌上放着他刚刚进来时撂下的纸盒,里面静静地搁置着一件华丽的晚礼服,那是他早就准备好的要把她推到台前用心表演的道具而已。她感觉不到他的半点真心,却为了不让父母担心,只有强打精神,和他一起演完这场戏。
等他们到达酒店宴会厅的时候,还是有些晚了,客人们已经到地差不多了,衣香鬓影,好不热闹。李雅梅在不远处向他们招了招手,她的腰间立刻多了一点束缚,正在诧异间,他已经在她耳边低语:“拜托你的表情高兴一点好不好……”回眸时只见他的脸上已经转换了得体的微笑,心下冷笑:“还真是会随机应变!”尽管恼火着,却又发作不出来,只得在顺着他放在腰上的那一点力量,向董建夫妇走了过去。
接下来的程序是无聊而漫长的,来的客人大约都是这城里非富即贵的人物,大约与董建都是相熟的,很是热情地恭维着董建得了一能干女婿。董建当然也就借着这个机会,与傅景诚两个人显现着翁婿之间的关系有多么亲密,巧妙地周旋在那些人中间,其作用当然是不可言喻,各取所需,谁也不吃亏。
董湘滢不认识任何人,不象李雅梅还有许多太太们可以聊上几句,只是站在自己的父亲和自己的丈夫的身后,保持没有任何意义的微笑,冷冷地观望着那充满虚伪的含喧与客套,却再也忍耐不下去,突然转身走了开来。
半圆的露台撑在半空中,好象一只精致的描金填漆托盘,盛载着黑夜中的许多喜怒哀乐。她倾身俯在那雕花围栏上,依稀还能听见身后的声声喧闹,好象行进在海上的游船,在凄凄的夜色里,遥远只看地见万丈的大轮船上的一个个金灿灿的小窗户,正在演绎着远离人世烦扰的海上繁华,短暂而渺茫的海上梦,一触即醒的快乐,快乐之中却是难言的惶然。
“董湘滢,你为什么总是一个人?你丈夫呢?”
她猛然回过头来,只见在门边站着一个青年,才一个月不见,竟然从年轻毛燥的小伙子变成了稳重成熟的绅士,穿着衬衫西装,翩然如玉的风度临风挥洒着,不由得她缓缓地笑起来:“张绎凡,你真的变了好多,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他却还是继续着那同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总是一个人?”
她隔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道:“他们谈的都是生意场上的事情,我一点都不喜欢,所以就躲清静来了。你呢?你怎么也会来?”
他也隔了好一会儿,才笑道:“我陪我们队长来的……那个,你的婚宴……很抱歉我没能去,因为有个紧急任务去了外地……噢,我准备了结婚礼物送你……”说完,仿佛有些慌乱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蓝丝绒锦盒,打了开来,是一枚玫瑰花型的胸针,陡然间暴露的灿然光辉,衬在那清素的夜色里,竟让人有些心慌气短的恐慌。
她接在手里,微微一笑,“还真是漂亮。”
竟然一反常态地径自戴了上去。手里湿汲汲的,指间却涩地如同锈蚀了一般,忙碌了好一会儿却始终不得要领。她不由得卯上了劲,为什么都和她过不去?恍惚听到叹息的声音,有巨大的阴影来到近前,“要我帮忙吗?”紧接着他的手伸了过来,温热的呼吸流连在她的耳畔,小心翼翼地不敢有丝毫愈矩的表现,只那么轻巧的一下子,就扣了上去。她低着头,依稀那巨大的阴影仍覆盖在头顶,于是便继续低着,借着露台上的一盏青幽幽的壁灯,照见盛放在黑色晚装上的洁白玫瑰,一颗又一颗的细小水钻,油油地冒着水漾的光芒,连带着她的心也是漾漾地一片汪洋。
眼前的人,眼前的一切,为什么不是她想要的?
夜已经渐渐地深了,有风从黑暗中吹来,夹杂着他仿佛充满无奈的声音:“你为什么总是这样郁郁不乐呢?”她禁不住瑟缩了一下,他仿佛是发觉了,立刻要脱下自己的西装,却听得一声轻轻地冷笑,在那热闹繁华的边缘,有人在冷冷地道:“董湘滢,父亲在等我们过去呢。”
她茫然望了过去,原来是傅景诚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而且仿佛有些粗暴地抓起了她的手腕,她没有办法反抗,只得随着他一步步地离开。
可是张绎凡也不肯放过她,“董湘滢,为什么你这样地不快乐?才不过一个月……为什么我从你身上看不到一丁点新娘子的喜悦?”她的心下一沉,只觉得手腕的力道越来越大,已经大到她无法承受的程度了,禁不住向身边那个喜怒无常的人望了过去,却是一览无余的平静。
半晌,傅景诚冷冷地回敬了一句:“张警官,你未免也管地太宽了吧?如今的警察难道还负责处理别人的家务事吗?”
做这样无谓的口舌之争,根本不会有任何结论。
大厅里依旧是人声鼎沸着,到处都在晃动着语笑晏晏的脸,她觉得有些头昏脑胀的,于是止住了脚步,“傅景诚,我有点头疼,我想回去了。”没想到他立刻撂下脸来,“你有心情和从前的男人卿卿我我,就没有精神应酬和你丈夫的生意息息相关的那些人吗?”她真恨不得不顾一切,抓起他的手臂狠狠咬上一口,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就听到有个人“哈哈”大笑着:“这不是新娘子吗?”
从来没见过他那么凶狠的目光,她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然而那凶狠却转瞬即逝,旋即又恢复了散漫又略带冷讥的笑容。她心中立时涌上了一种莫名的恐惧,顺着那爽朗的声音寻去,两鬓已见风霜的一个中年男人,仿佛充满了趾高气扬的志得意满,恍惚记得这个人,好象是傅景诚的二叔,叫做傅传里的。前些年和傅景诚闹地很不愉快,叔侄为了争夺傅氏而反目,最终傅传里一怒之下去了美国,如今重返故里,难道是为报仇雪恨而来?
傅传里的臂弯里挽着一个打扮时髦的中年女人,画着浓艳的舞台妆,出席这种场合,未免有些怪异的格格不入,倒好象是故意的。她不由得就多看了两眼,不想那个女人也在看她,仿佛有些出神的愣怔,半晌才微微一笑,血红的嘴唇,愈发地狰狞起来。
董建也携着李雅梅走了过来,一看这情形,淡淡一笑,道:“怎么叔侄两个人倒仿佛隔着十万八千里的陌生人似的……”
傅传里依旧是笑嘻嘻的模样,“叔侄,又不是父子!董兄,是不是新近得了半个儿子,所以才这么春风得意?如今傅氏借着东江集团的庇护,又得以轻松地东山再起,谁不羡慕?真是今年最轰动的神话。害得我这个也没有一儿半女的人,只有眼馋的份了,真的嫉妒地很呀。”
傅景诚冷冷一笑,仿佛有些不耐烦的样子,正巧有人在不远处招呼着他,便淡淡地道:“恕我失陪了……”
傅传里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