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都对她规行矩步,一直对她以礼相待,惟有那一次……惟有那一次在纽约……也是这样的月光……
她坐在中央公园附近的露天咖啡座里,天空仿佛蓝丝绸一般光滑,有渺渺的光在轻轻地流动着,一直流进了幽静的湖里,引动了隐藏千年的思念,随着那光耀万里也水波荡漾着。她只是尽情地和一个新结识的花花公子缠绵着,难舍难分……之后却又找到他的房间来,跟他说她有多么喜欢他……那个时候他当然是铁了心的,当然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羞辱了她,可是仿佛又有些心不甘愿,于是在将她气走之后,一个人跑到酒店的酒吧里去……
没想到她也在……
后来发生的事他想不情了,只记得早上醒来那一刹那的惊愣,浸润在阳光里的雪白肌肤,犹如瀑布般的长发遮挡着脸,几乎是恍惚又或许是存了许久的潜意识的渴望,他轻轻地撩起了那长发……她将脸扬了起来,温柔地笑了一笑,方睁开了眼睛……那一刹那的错愣,他才知道自己错了,从一开始他就错了……他不由得微微地叹息了一声,她是那样敏感纤细的女孩,当即就对他说:“不要紧,你不用太在意,不过是喝醉了嘛。”
他知道她的家教很严的,而她本人也是格外传统的,与当下那些时髦开化的女孩,不可同日而语。后来,他曾经想过要和她结婚的,他得为自己的酒后失德负责,他真的想要和她结婚的,但是最终却没能成为现实。
可是一切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她因为有了孩子,所以被守旧的叔叔婶婶赶出了家门,她因为有了孩子,才不得已要晚上出门打零工赚钱?因为纸包住火,总会有石破天惊的那一刻。
当他站在医院大厅的台阶上向外望的时候,酒已经完全醒了,全身的神经一丝丝地密密麻麻地站立起来,他怕自己承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震撼,他怕自己会随着这强烈的震撼,灰飞烟灭。她为什么会变地如此之多?所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不过是在维护她的一点血脉,可是他现在这样尴尬的境地,又能做什么?有谁能告诉他,他该怎么做?
口袋里手机已经震动了好久了,他极度厌烦地接了起来,不想竟然是张绎凡打来的。本来他的一番心血,都败在那帮有头无脑的警察身上,白白地放跑了傅传里,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要是搁在平时,他当然不会有什么好态度,这个时候就更甭提了,粗声粗气地吼着:“你有什么事吗?”
张绎凡仿佛根本没理会他的无礼,急火火地道:“董湘滢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他很不耐烦地回了一句:“你没事老是找我的老婆做什么?”
电话那一端的张绎凡略沉了沉气,才道:“傅景诚,董湘滢她前些时候托我给她查点事情,我了解了一点新的情况,打算告诉她。可是打她的手机,却一直打不通。我又找到学校去,学校里说她已经连续一个多星期都没有去上课了,也没有请假……傅心蕊也不清楚她去了哪里……所以,我才打来,想问问你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正心烦意乱着,便不假思索地道:“我想你还是太不了解她了,她又发了大小姐脾气,所以现在不知道是去了纽约度假,还是去瑞士滑雪,又或者是在夏威夷晒太阳,你本事就自己去找吧。”说完就狠狠地扣上了电话,结果这一番喧嚣并没有起到任何解救作用,反而就那一腔纷纷扬扬的乱麻又紧了一紧,直接扼向了他的咽喉,逼地他呼吸也困难起来。
不想,那通电话还是不肯放过他,又咚咚地震动起来,他再度吼了过去:“你还有完没完呀!”电话那一边仿佛是被吓着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温柔的声音轻声道:“景诚,你不舒服吗?我是滢滢的母亲……我打来是想问问你们明天回家过节的事情……这几天我打滢滢的电话总也打不通……她没和你在一起吗?你们两个没在家里陪你妈妈过节吗?”
天空上的那轮月亮在放着灼灼的光,可以清晰地看见院子里的那些毛绒绒的花草树木,好象笼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幽暗,在幽暗之后隐约藏着人看不到东西,原始森林里的阴森恐怖,只若掉进了渺无人烟的孤寂。
电话又不耐烦地震动了起来,他恍惚听着张绎凡在一本正经外加义正词严地质问着他:“傅景诚,我想告诉你,根本就没有董湘滢的出入境记录,也没有她乘坐航班的记录。依照她的脾气,她若去远的地方,怎么会不坐飞机?傅景诚,你有没有在听?我是想告诉你,董湘滢她有可能出事了……傅景诚,你是怎么做人家丈夫的,怎么连自己的太太不见了,一点也不着急呀!”
他已经大概想到是怎么一回事了,手心里立刻浸满了冷涔涔的汗水,后背上蜿蜒着毛骨悚然的风。这诸多繁难,犹如万箭攒心般一齐射来,他都已经忘记了疼痛,只是惊恐地望着八月十五的月光,五内俱焚。
十四
有浩浩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犹如针刺一般,一下又一下,很耐心地扎向她的四肢百骸。她想稍微活动活动身体,可仿佛已经被冻住了,连思想也僵硬许久了。雾气茫茫的山林之中,仿佛隐藏着鬼魅穿行流下的浅浅痕迹,在寂静的空气里“咻咻”地嚣叫着,撞击在深沉的山坳里,反射回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惊恐。“倏啦啦”一阵燥动,又渺无声息了,大约是一只猫头鹰之类的飞禽还是走兽刚刚经过,在无边的幽静里,静静地站立着有利地势,伺机而动。
“他妈的,偏偏走了这么一趟鬼差事,要不是为了卖家出手大方,老子才不受这个罪呢!”
另有一个人压低了嗓子道:“好了,你也别抱怨了,既然是看在钱的份上,怎么样也得把这趟差事顺利交代了。你想不想给你的艳红买钻石戒指钻石耳环钻石手链了?谁让你迷上那么个爱钱的小妖精?”
“操!要不是为了能回去风风光光地和艳红结婚,我真他妈地削死这个臭丫头!你瞧,我这手背上给她咬地血乎啦啦的,到现在还疼地钻心呢。”
其实已经是夜里了,在这渺无人烟的大山里,谁还能看地那么真切?也许天上还悬着一轮明月吧?她不知道,因为眼睛被一块黑布蒙住了,嘴也被堵住了,就连手脚也被绑地紧紧的,她的世界只局限在一只狭小的木箱里,至于外面的天空是怎样的,她在什么地方,她似乎已经不怎么关心了。
那个沙哑嗓子似乎有些不高兴,“谁让你起了色心?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我们做的是信差,只是把肉票送到指定的地点,不能在半道上和肉票发生任何联系……你倒好,一见了漂亮女人就酥了骨头……为了你那点淫心,差一点让那臭丫头看见了你的面相,万一出什么事,不仅我们自身难保,就是事主也不会放过我们……”
“哎呀,不是没让她看见嘛……况且,把这臭丫头送到我们老家那深山老林里面去,你以为她还能认识回去的路?你以为她能自己逃出去吗?操,不知道这丫头究竟得罪谁了,竟然让人给丢到那么人山背后的地方……这么漂亮的脸蛋魔鬼般的身材,真是可惜了……哥,让我先快活快活不行吗?”
她微微动了一动,其实绻曲在那局促的空间里,也无处可去,更无动可动。恍惚想起那个犹如噩梦一般的惊醒,一股臭哄哄的烟熏火燎的味道在颈项间徘徊着,一只粗糙的大手摩砾在她的脊背上,肆无忌惮地四下游走着,紧接着开始粗暴地撕扯着她的衣服,使人惊诧厌恶的一切,就那么沧惶地发生在充满污浊的气息里,防不胜防。她极力地反抗挣扎着,然而眼睛被黑布遮挡住了,什么也看不见,只是凭着一种本能,抓住了一点时机,向那人的手背上狠狠地咬去,就那么咬住了,再也不肯松口了。其实心里也是害怕,但是转念又一想,死就死了吧,总比给这样恶心的人玷污了强。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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