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旧呆呆地站在原地,仔细地品位着那个男人的话里有话,犹如雷掣电击一般。如何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在黑暗之中伸过手来,轻轻地靠近了她的颈项,那样步步逼近的恐惧抑制了她的呼吸,不由得剧烈地喘息起来,却总也唤不上可以自由呼吸的气息。突然,肩头上一沉,她不由得叫出声来,“啊……”只若《惊声尖叫》里的愤然一呼,眼前只见那风情万种的面孔,也是如她一般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石生一直都在台阶上站着的,这会儿才跑了下来,急速地比划了一番:“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长吁出一口气来,冷冷地道:“石生,你不认得刚刚的那个人吗?那个将我劫持到你家去的那个人?我虽然被蒙住了双眼,可是我听见你奶奶和他的谈话,他们应当是认识的……我想那个时候,你就在一旁的,你肯定见过他的样子,难道你把一切都忘记了吗?”
他目瞪口呆的表情,也许说明了他真的并不知情。只是站在一旁的钱雅梅却仿佛有些失神的样子,略愣了一愣,突然快速转身走上了台阶,推门进入店里去了,全然忘记了刚刚那么热情的邀约。
过了半晌,她突然一字一顿地道:“石生,刚刚是我太激动了,你别放在心上。噢,明天是圣诞节,你和我一起去海悦酒店吃晚饭吧,我约了家里人吃饭。正巧可以借这个机会让你见见我的父母,他们如果知道是你救了我的性命,一定会感激也会很喜欢你的。”
他一向都是毫无心机的,一见她好象已经雨过天晴了,似乎也没有想到其他的地方去,很是高兴地点了点头。
海悦酒店为了圣诞似乎也是做了一番准备的,金碧辉煌的大厅里随处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圣诞树,琳琅满目的礼物挂满了枝头。石生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很是兴奋,扯着她的衣袖问东问西,可是她却好象有些心不在焉的,不免有些答非所问。
在电梯里面,他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又试了试了自己的,“你是不是不舒服?”她勉强笑了笑,半晌才道:“石生,你不能总这么善良……你不能总是想到我,凡事还是为自己更好一些……”可是他指了指自己左胸,又指了指她,她只得偏过脸去,因为她很清楚他的意思,“我的心里只有你”,可是她却回报不了这一腔无私的情意。
金灿灿的背景里,隐隐可以看见龙凤呈祥的图案盘旋在云雾间,让人有一些头晕目旋。寂静而憋闷的空间,只听见电梯急速上升的声音,一直到二十六层,只有她和他,竟然没有人来打扰。
二十六层是著名的上海菜馆,因为她和董湘滢都喜欢江南风味的菜品,所以这几年的生日家宴基本都是定在这里。有个经理模样的人等候在电梯边,“董小姐,请往这边走……董先生和夫人已经早到了……”
包房的名字叫做忆江南,很是有些小桥流水般的诗情画意,然而里面的装潢却是富丽堂皇,就是连餐桌上的一碟一筷都隐隐透露了富贵的气势。董建夫妇果然已经早到了,不想在另一端的座位上却坐着傅景诚,原来也来地这样早。她微微一扬眉,只若不见,笑道:“爸,妈,给你们介绍一下我的朋友,梁石生……”
鸦雀无声的房间里轻轻地抖了一抖,除了依旧保持着镇定的端茶上菜的服务员,其余的人不免都流露出诧异的神色。尤其是傅景诚,眉峰不易察觉地蹙了起来,目光久久地停留在石生的身上,似是探究似是冷讥似是恍然,然而这不过是瞬间的纷乱,旋即又归于了平常的散漫与闲适,嘴角微微上扬,倒好象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石生还是拿得出场面的,人长地高大俊美,又极有礼貌地向两位长辈微微鞠了一躬,抬起身来脸上又悬挂着善良而单纯的笑容,很难不使人喜欢的。
董建虽然有些不满,却还是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坐下。本来嘛,这种家宴的场合,突然带进一个陌生人,的确是有些荒唐的。席间的气氛不免有些僵滞,幸而菜上地差不多了,大家开始吃饭,似乎连开场白也忽略了。
好一会儿,李雅梅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这一位梁……梁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你和我们滢滢是怎么认识的?”这样的话还不如不问,完全是盘问女儿新领回来的男朋友的语气。
傅景诚微微一笑,端起白瓷描金的茶杯喝了一口,又是微微一笑。
她却冷冷地道:“妈,我前些时候被人掳走了,幸而石生救了我,把我留在他家里养伤,要不我这性命早就交代了。”
董建轻声斥道:“大好的日子里,你混说什么呢!越来越没规矩了。”
她夹了一只蟹子到石生跟前的接碟里,“你尝尝,这可是阳澄湖大闸蟹,这个季节很难吃到的……看样子了,好象不是很肥了……”石生自幼生活在大山里,哪里吃过这种东西,自然是慌慌张张的。还是她又夹了回来,仔细地处理干净了,不由得笑道:“哟,还真是难得……难得还这么肥……石生,你尝尝,蘸点姜醋,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一切都是自然,自然地如同他才是这屋里与她最亲密无间的人,自然地如同青梅竹马般地亲切与温柔。他接受地亦不带半点退缩,大大方方,仿佛一切只是理所当然。
吃地满手都是咸腻,石生在服务员的引领下去了洗手间。董建趁着这个空当,淡淡地道:“滢滢,今天是你的生日,你要和朋友们一起庆祝,我们也没有意见。可今天晚上毕竟是家里人的聚会,你也不打招呼就带了一个陌生人来,真的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她自顾自地剥着手里的蟹子,仿佛已经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小小的多爪动物身上。李雅梅打了一个圆场,“这个小伙子还蛮老实的,也不肯多说话……”她淡淡地道:“他根本不会说话,他是个哑巴……噢,对了,爸您能不能给他安排个轻闲点的工作……他没怎么读过书,好象念到初中就辍学了……”
傅景诚一直默默地坐一旁,食不知味,只觉得自己的多余。幸好电话来了,他接了起来,神色微微有些不耐,却还是走出房间去。
董建方加重了语气,道:“董湘滢,我看你分明是故意的。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当初不顾一切要和傅景诚结婚的是你,今天和他形同陌路的也是你……就算你们两个闹了什么意见,现在也已经是两夫妻了,凡事总得有商有量,你却把一个什么乱七八糟的陌生人拉进来添乱,还让我给他找什么轻闲的工作?你的脑袋究竟是不是清醒?你今天这番举动,倒底有没有考虑过你丈夫的感受?回头傅家只会说我们董家教女无方……”
她似乎无法忍耐下去了,并不是父亲语重心长的唠唠叨叨,而是那一句“当初不顾一切要和傅景诚结婚的是你,今天和他形同陌路的也是你”,她当真是无法辩解,的确是她咎由自取,可是若不是当初父亲不顾朋友情意,做出那么绝情的事来,也不会殃及了她,只让一生的热望,都化为了梦幻泡影。
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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