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娆却满不在乎说道:“君潋,你是瞬水最厉害的女子。你在这里,我不会逃的。”君潋微眯了眸子,听淑娆继续道:“淑娆从来不怕死,只是烦请……”
她侧过身来行了个礼,娇媚地勾起红唇道:“烦请每年七月半,烧瞬水最贵的胭脂给我。”我和君潋都没猜到她会说这么一句话。
她却不在乎我们是什么表情,微微一笑,和他们一样,遁身去了那门中。
那扇半掩的巨门前,我和君潋长久伫立着。没有谁开口讲第一句话。有震天动地的怒吼声,从深处传来,连脚下的地也跟随着颤动。那是碧泉的声音,君潋眉间一舒展,悬着两个月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我浑身一抖,终于不能理解眼前的这一切,我膝下一软,用裹着白纱的手堵住耳朵,也依旧能听到远处血肉模糊,神兽与人两相厮杀的声音。一时口中酸腥,眼泪还未落下来,胃里的东西就尽数翻了出来。等我吐完个天昏地暗时,君潋已经从那扇门里走出来。她虽未去搏杀,却也染得一身血污,手里拿着个流光溢彩,几重血污都掩盖不了光芒的珠子。
“洛子欺,如果那时,我再坚决一些,他们就不会死。”我皱着眉叹了口气,他也跟着叹了口气说道:“不能怨你。”
我想着慕沙,想着沐清,想着席武良汶那四人,都觉得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的确,太久了,十年的时光里,足以让人忘记别人的生死,也足以平静一切个人情感的风起云涌。
我有些失神,握着白瓷杯子,越握越紧,说道:“我在那里,在那座塔里,等了他八十天,他真的没有来。”
八十天的等待,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在等什么了。等他们四人走进了那扇门,那扇门后的厮杀终于结束之后,我独自抱膝窝在角落里。
那神兽和那四人的留下的血腥味在封闭的塔中,久久不散。就算我掩着口鼻,那味道也让我不停作呕。
君潋擦干净自己手上的血,站定在我面前,我抬头看着她,心里一寒:“什么时候轮到我?八十天已过,我恐怕也快死了吧?”
君潋眨了眨眼睛,那如星辰般明媚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我还未理解,她便淡淡说道:“明天是最后一天,帝君会来。”
我心头急速跳动,只是片刻便又暗淡下来。来又如何呢,一切都不能改变了。我身上这些痕迹,虽不是他亲手所为,可都是他授意的。虽然绝望至此,我还是问道:“他为什么要来?”
“封印这颗珠子。”她把那颗珠子拖在手心里,那珠子被擦得干净发亮,就算是白天,也看得见它洁白的荧光。
那天君潋走后,我靠着墙壁睡着了,梦见了水君。我从梦里惊醒的时候,才感到浑身汗涔涔,我喃喃地叫了声“水君”,可塔里空荡荡,没有回音,什么也没有。
次日天明,我一觉睡得及其不安稳,头痛欲裂,等一道阳光直直透过窗户映在我眼睛上,我想要站起身来时,我才发现那种钉进了骨头般的疼痛蔓延到了全身,竟然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我只好蜷缩着。
远远地听见那塔门被人推开了,荒凉古老的声音直直刺进我心里。我蜷缩了又蜷缩。那个时候,我的右手还裹着纱布,伤口还没有愈合,就算是愈合好了的也留下一道浅褐色的疤痕,丑极了。
最不想见人的时候,偏偏来了最相见的人。只有那个时候才明白,真正痛苦极了的时候,是顾不上哭的。我把脸埋得死死的,面朝墙壁,半点余光也不想看见水君。
“阿连。”我认得出他的脚步,他的声音自然也是没办法忘记。他在我身后站定了,轻声唤了声。
我浑身颤抖,捂住了嘴巴,半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阿连,就算帮我个忙,好不好?”
他低沉的嗓音,哑了半声。半晌,我勉强支持着转过脸来,坐起身来,仰面看着他。八十天没见,他没有什么改变,一圈胡茬略微有些扎眼,淡青色的长在下巴上,有些苍老态。可他是神,从不会苍老的。
我眼睛红了红,咧开嘴笑道:“好呀。水君要做什么,阿连都听你的。”
他轻叹了口气,知道此事再无法挽回,眉间一硬,向君潋伸手道:“拿剑来。”
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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