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灯看剑录同人/檀羽冲中心)碧空断作者:种树书
第19章
檀羽冲的眼光,却自遍地鲜血尸骸间慢慢转了过来,只这一转眼的时间,脸如霜雪,已是一片冷透了的决绝,忽向耶律元宜道:“少将军,你可有……这和州一带的地图么?”
耶律元宜倏然一震,和身边几员旧将对视一眼,一时间,竟都不知该答不该答。虽明知眼前这人本领,既出此言,只怕当真能替这里众军觅得一条生路,但往日历历,如何便忘,又如何便信?心中之惊、之疑、之怒、之忧、之惧,如潮如浪,更不可抑,却碍着身为主将,断不能在此时喝出了口来。一口气哽在喉头,如火熊熊,几乎尽要从眼中喷将出来了。
檀羽冲只是正对着他这目光,一动未动,一言不发。直过了好一刻,耶律元宜喉中终于狠狠嗯了一声,跨步上前,抽出怀中牛皮地图抖了开来,闷声道:“有又如何?你……哼,你已不是当日的金军主帅,三十万大军当前,还出得去么?”
檀羽冲只如不闻,双目低垂,指尖自图上山林河泽图形中缓缓划过,直指到了西北角上一座山峰脚下,道:“向此处退!”
他声音并不甚高,但那冷森森斩钉截铁般语调中,却含着一股说不出的威严。耶律元宜一窒,只觉自己瞬间好似变作了他麾下部属,几乎就要开口应是;再定睛看那山峰位置,登时直跳了起来,叫道:“长江在东南方,退往西北,岂不是要自己送进金兵阵去!你!你……”
一言未罢,檀羽冲忽地唇角上扬,笑了一声,森然道:“错了!少将军契丹将门,不记辽统和七年,耶律休哥徐河兵败事乎?”
辽圣宗统和七年,北院大王耶律休哥以、扬名报国的少年岁月里,却也从来从来,不曾这样地跳过。
突地瑟瑟连声,树丛间一阵摇动,两条人影急奔而出,声音压得极低,却压不住那紧张得几欲崩断的音调,向耶律元宜道:“将军,西边山角二里,便是金营!”
一声惊觉,那瞬间的幻梦,刹那消散。众兵乱纷纷起身带马,衣甲兵刃马蹄声飞荡之中,听不到一言一句说话,却是谁,也不曾再开了口。
那边山角外折木为栏,正是十余里方圆的一片大营,但东方渐白,晨曦依稀照来,却不见帐幕、校场、了望台之属,只影绰绰地无数长鬃飘拂,毛皮闪烁,鼻息嘶鸣蹄铁声随风卷荡,恍如闷雷,原来并非驻军,而是放养军马之所。
宋辽众军俯在地下,自树丛缝隙间正看得清楚。已知金军为渡江水战计,骑兵马匹一时无用武地,这山边向阳临水,便尽数养在了这里。只不知那金国贝子一番设计,将己军引到此地,却为了什么?
众人心念未绝,檀羽冲已抬起手来,遥遥指着那马场围栏,冷森森一字道:“烧!”
忽地东方大亮,朝阳一道金晖正射上场边木栏,便在同时,但听风中嗖嗖,上百支箭矢破空而来,每支箭头上皆绑了树枝干草,烧得正旺,一刹时,尽都射在了木栏上。山间扎营,这围栏只是砍来的树木就地绑扎而成,枝叶未去,更无油漆,遇火即燃,不片刻火光映日,烟尘弥空,半边青空尽化赤色,已然烧成了数里长的一道火墙!
这养马所中数十名打草守铺的兵卒突见起火,只骇得齐声大叫,急忙抄起了绳索套杆,抢去赶马。才奔出数步,陡听头顶风中一片回荡,山鸣谷应,只一瞬,好似四面八方都是纵声长啸之声,金锵玉振,响遏行云,直是骇人心魄!众兵只觉耳中有一根利针直刺了进去,不由自己地骇极而呼;抱头掩耳,都摔倒在了地上。
便在这龙吟般绵绵不绝的长啸里,一阵狂风疾扑而至,养马所两扇大门是实木绑就,平日要数名兵卒合力来推,才缓缓推得开来;这当儿却只听砰砰两声巨响,门扇随风而动,来回摇晃了数次,竟一齐翻倒在地,尘土飞溅,登时现出了一条豁然洞开的大道!
自来马匹畏火,围栏一烧,早都惊得慌了,遍地嘶叫声震耳欲聋,左奔右突,只是找不到逃奔之处。突然见大门洞开,耳中更被那尖利啸声震得嗡嗡作响,哪里还收拢得住?刹时间万马失惊,群蹄狂涌,犹如一条滚滚大河,向着山下直泻了下去!
俗语道“一马生风,十马生雷”,惊马一匹已是难当,何况此时万骑奔腾!便是九天上银河堤坝崩塌,天闸开放,只怕也不及这飓风惊雷之势。半边鸡笼山地为之颤,土石纷飞,夹着了山上山下,四野江岸上万名金兵的狂呼大叫,动地震天,俱是:“马惊了!马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