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再不胆小作者:不言西楼
第13章
“姐？”麦德成一声声调明显向上的称呼，昭示了他的吃惊程度不比她闺女低啊。他姐麦君利比他整整大20岁，他出生时她姐已经出嫁从夫了，他一岁刚学会走路时，他姐姐家娃娃儿都能翻身儿满地儿打滚了，他抱女儿，他姐抱孙子……都说3岁一个鸿沟，他跟他姐那差得可不是一个小泥沟那么简单，那简直都是一个马里亚纳海沟了。当然，他不傻，自然知道年龄不是造成姐弟俩亲情淡薄的最大问题，最大的问题是身份、地位金钱的差异：他曾经是灰头土脸下窑底、半截子埋在坟里的人，他姐是光鲜亮丽的水利局局长夫人。他曾经也不是这么功利卑微，“认清”自己。只是当他提溜着家里的土鸡蛋，穿着脏兮兮的皮鞋踏上他姐家那洁白的瓷砖，看到他姐那皱起的眉头时，当他往他姐家走亲戚，吃饭总把他局限在厨房，当他偶然间听到他姐对他姐夫嘟囔‘怎么总是赶到饭点儿来，就欠一顿吃的啊？’时，他的自尊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伤害，他作为一个大男人的形象不断地被动缩小，再缩小……他忽然间觉得自己像一条匍匐在地上，奄奄一息地土狗，而不是一个能够顶天立地“大字型”站立的男人……男人也是会受伤的，也是记仇，有颜面的。他姐一次次有意无意地鄙视伤害，让他再不敢高攀这门血亲。逢年过节、逼不得已非要去走亲戚时，他也是放下东西，匆匆走人。而，他姐已是许久没有回生养她的老家了……所以，今天她的突然亮相，真得让他吃惊，他张开的嘴，几乎可以塞进去一个鹅卵石。
“嗯，想着快要过年了，想家里头人了，就回来看看。德成，淑香家里都还好吧，缺啥少啥地只管跟我说，别自己难为！”麦君利一脸和善，拉着麦晓东她妈絮絮叨叨，事无巨细地问候一遍，语气之间颇多关心，丝毫没有许久没见的尴尬，倒是麦德成呵孙淑香被这突然而至的关心弄得心脏跳得七上斗武斗都不会败北，发誓不给您老脸上抹黑。
曹淑香感受到手心里的两只小手，一阵暖流流过。谁说自己女儿驽钝没眼色？看看这俩小棉袄，多贴心！顿时气也壮了，微笑面对“敌人”，开口：“姐，晌午了，你想吃点儿什么？我现在去准备准备！”
“呵！吃饭？在你这儿，还是在妈这儿？”麦君利冷哼。
“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妈在家跟着我们一起过，我们又没分家，什么你你我我的？妈说的哪句话我们是没听装聋作哑了？还是要的东西我们没给置办了？我们是一心一意想让妈跟着我们过好日子的，现在你这样一说，话让外人听去了岂不是要笑话咱没事儿自己整事儿闹心，让家宅不安？”曹淑香这话说得明白！分家过我们是从没有想过的，妈现在自己做饭什么的，也不是我们的意思，我们就只是按她的心意办事儿！本来我们家也没啥问题，真出啥事儿了，也是家里‘有心人’撺掇的！
麦晓东听完后，是心里头直叫好！放她妈在家里头真是屈才了！这逻辑思维，这口才，那简直就是一外交官啊！
麦君利听得是窝火！麦德成这个媳妇儿漂亮是漂亮，只是一直以来不是窝窝囊囊的嘛？怎么现在就变得这么伶牙俐齿，能言善辩了？只是跟她斗？到底还是嫩点儿！顿时，也不只用鼻子发音了，豁得一声站起来，走到曹淑香身边儿，只摆出一副圣母像，雍容大度地说：“淑香，论说我和德成都是妈一手养大的孩子，按着道理都该尽尽孝心。德成是个不争气的，一月不挣几个钱，你们却有三娃娃要养！我每次想着三个孩子过得不好，这心都揪在一起在疼……别的忙我也帮不上，就想着将妈接到我家，也给家里头减轻点儿负担。一转眼，我自己奉养了妈这都快十年了，没有一句怨言。现在妈老了，想家了，城里也不耐烦住了，就想回家住。我原来想着你是个孝顺懂事儿的，谁知道妈这么大年纪了，你连口饭都不愿给她做，你做地这事儿真不但让我寒心，让麦家在村里都抬不起头啊！”
姜果真是老的辣！单听她姑姑说这话，哪句不是理？不了解情况的，只怕因着这席话也会将曹淑香的脊梁骨给捣碎了去！只是，曹淑香哪肯示弱？哪甘心背负这骂名？她大度是吧，她就小媳妇儿。许也是真伤心，曹淑香眼睛微微一闭，再睁开已经红了眼圈儿，“姐，你说的话才是让我真伤心！你倒是摸着良心说说，妈是我和德成送到你家的吗？而且这些年来，我们就真是不管不问吗？哪一年我们不去叫妈三五次？妈要不是心疼你自己带不过来果果和源源，能一直不回来吗？今年，妈回家了，我跟德成可以说没做错半点儿事儿，至于妈自己做饭这事儿，我比谁都委屈。我是没给妈做饭了，还是没给她盛饭端眼前，逼得她自己做饭吃？妈你自己说说我到底是哪里做地不妥当，对不起您了？”
她奶奶本来就理缺！而且她在家一家人也不是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麦晓东还不是天天晚上给她奶奶提夜壶？而她奶奶晚上也会给麦乐乐麦晓东讲讲五六十年代的故事……所以，麦晓东敢打赌她奶奶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将白生生误出一个黑点儿来！
只是，还没等老太太发话，何俊敏就“啪”地一拍桌子，高声冲着曹淑香冷哼：“行了，舅妈你也别狡辩了！我姥姥过得什么日子我们都看到了！你们没钱，不愿养姥姥，就直说，我们家有的是钱养。我就看不起你们这些穷乡下人，都是什么玩意儿啊？一点儿文化素质没有，就知道钱钱钱，基本的孝义礼节都不懂，真让人恶心……哼！”
“你少胡说八道！不准你骂我妈妈！”麦乐乐本来见了姑姑家人是习惯性地气弱胆怯，但自己妈妈被人污蔑指责了！她一口恶气突出，秀眉紧蹙，怒对大她太多的何俊敏怒吼！
麦晓东看着何俊敏那鼻孔出气儿的模样也是同样郁闷！你想用钱砸死我们，也得掂量掂量有那个能力没有？你还以为是上辈子我们人穷气弱的时候？扭头在看她妈气的一阵气闷的样子，头顶更是开始冒火。虽然她老姐说了几句，但没对敌人造成任何实质伤害。于是忍不住，也豁地一声站起来，立在何俊敏面前：“姐，你这话说得也忒难听。你别张口就我们穷乡下人，甭说往三辈里挖，就单说你爸不是乡下人生出来的，还是你妈不是啊？你们当城市人才几年就崩塌起来了？我教教你，你这是“忘本”！而且，你凭什么指责我妈？你口口声声说我妈对奶奶不好，咱先不论你这话说得对不对。就先说奶奶对我妈怎么样？我妈生我，生我弟弟的时候，奶奶可回来看过一眼？我妈坐月子不能动弹的时候，奶奶可回来给我妈炖过一碗鸡蛋粥？我妈背着我在外边儿装车补贴家用的时候，奶奶可曾替她掐过我一下……没有，都没有！我说的那些时候，奶奶在哪里？在你家带重外孙呢……我妈妈可以说没享过一天婆婆福，我们也不是奶奶带大的，所以现在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妈并无过错的行径？你还说什么没素质，恶心？我看你才是让人恶心，没素质，真真一个不是玩意儿的东西！”麦晓东本来只是想替她妈出一口恶气，但说着说着，心里头自是住进一片伤心月……凭什么别人家的小孩儿都有奶奶疼？为何就单单她们家没有？让妈妈一个人遭罪？虽然情况她都知道，但到底意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