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莎还是中级魔法师的时候,就来过星谷了,现在,她是大魔法师,她却依然不清楚头顶的这片星空是怎么造就的。她只能确认,它不是普通的幻象魔法,幻象魔法造出的东西只能远观,不能近看,而且有种摘除不了的虚假。星谷的天空则不然,它太真实了,时而还会带给柏莎一种,它还活着的错觉。星星的每次闪烁是不是都是它在呼吸呢?想到这时,她也跟随青年,一同向头顶的天幕望去。数秒之后,她的眉间蹙紧了。“不对,”柏莎说,“这不是星谷的天空,这是用幻象模仿造出来的天空。”“咦?不该是幻象做出来的吗?”迦南诧异。“你没有去过,所以看不出区别,星谷的天空要比这个仿造品美丽得多哦。”迦南点点头,可说到幻象,他也逐渐察觉到了一些事。这里的幻象好像不仅仅是天空……他朝嘈杂的人群迈出脚步,四处张望,他发现他们所能见到的店铺、行人、从不同传送门步入星谷的新客人,这些也全部都是幻象!迦南懂了,“老师,我们刚才踏入的那道门不是去星谷的门吧?”柏莎:“嗯,看来是个陷阱,有人知道我们要来星谷,就诱骗我们到了这个假星谷。”迦南:“是瓦伦做的吗?您说过,他在追杀我们。”柏莎:“就算我没有得到他要追杀我们的消息,看到这幕幻境,我也能猜到是他了。”传闻说,瓦伦商会为了和星谷争抢客人,常会用幻境诱骗客人进来。客人在这里付上同等、甚至更高昂的价钱,买回去的却是一些伪劣商品。由于去星谷是魔法塔禁止的事,遭遇了这种事情的客人,最终只能把苦闷咽进肚子里。这一骗局,柏莎早已听闻,今天见到了,她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会受骗。狡猾的瓦伦,所布置的假星谷的幻境的确真实到让人难以辨清。唯一的破绽,就是头顶的星空了,又有多少人,会那么在意这幕景色呢?柏莎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瓶黑色粉末。“老师,这是什么?”“用黑根研磨而成的粉,我要用瓦伦花园里的东西给他一个教训。迦南,你还有随身携带情药的解毒药吗?”“有。”迦南把药剂递给柏莎,他注意到,他的老师此刻的表情有些可怕。阴险、冰冷,就好像是在谋划杀人……迦南不寒而栗,他害怕老师做坏事,又觉得见到了老师的另外一面,真是有趣极了。老奶奶柏莎是不会做这样的事的,而真实的柏莎会。无论是什么样子的您,我都喜欢得不得了。他痴迷地望着她,对于她的动作却是越来越迷惑了。他看见她将解毒药剂的瓶盖拔开,将黑根的粉末倒了进去,又把瓶盖塞回。您这是在做什么呢,老师?他对药剂学了解得不多,却也知道已经研制而成的药剂,通常是不需要二次加工的。柏莎不打算向他解释,因为很快,他就会自己明白这件事。常有人说,自然魔法学是温顺的学科,不暴力、不血腥,而柏莎会说:这件事取决于法师自己。现在,她就要献给瓦伦的幻境一场血腥的大爆炸。她打了个响指,引出一簇火停在指尖,火舌舔着她握着的药剂瓶瓶底,其间的药剂慢慢颜色加深、开始沸腾。这时候,迦南也意识到,老师打算做什么了。可是,您就这样把瓶子抓在手中吗?万一它提前反应的话,岂不是会伤到您!他的忧愁还未落下,柏莎就已判断好时机,将瓶子朝天幕抛去。他下意识地扑向柏莎,想要保护她,没想到对方也在考虑相同的事,向他而来。天空发生大爆炸时,撞在一起的他们,也发生了一场“小爆炸”,他们狼狈地相拥倒在了地上。头……又一次磕到了。迦南,为什么我每次遇到你,头都会痛呢?各种意义上。柏莎又气又想笑,更想就在这里,紧紧得多拥抱他一会。可惜,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幻境已被爆炸轰碎,现在是寻找“幕后凶手”的时候了,如果瓦伦有意杀她,幻境之中就不可能不藏有他自己的人。柏莎抬头,果不其然看到一抹逃跑的影子,她抬手,准备使用魔法,见到自己旁边的青年已经一个箭步追了上去。速度好快,他rou眼可见得就和那个人拉近了距离。柏莎放下手,跟过去,她走到那的时候,迦南已将那个人压在了身下,她听见她的学徒在和对方礼貌地道歉。“对不起,希望没有弄伤您。”“……”你怎么对我们的敌人都这么温柔啊?柏莎扶额。她眼角的余光,这时注意到那个人的相貌,是个陌生男人,看周身的光芒还只是个中级魔法师。看来,对瓦伦来说,这个人只是个可有可无的棋子。那么,也就是说,当发现任务失败后……柏莎蹲下身,她迅疾地一手钳住那个男人的下巴,另一只手暴力地撑开了他的口|腔,把藏在他舌下的东西掏了出来。迦南:“老师,这是什么?”柏莎嗅了嗅,回答:“枯萎草制成的药丸。一种能迅速蔓延到身体各处,让人在一分钟里死去的毒药。”迦南的脸色苍白了,“是瓦伦逼迫他这么做的吗?太残忍了!”他故乡的魔物虽然好战,但他们想杀会直接动手,而不是勒令那个人自|杀。瓦伦怎么能将他人的生命,视作自己的所有物般,控制他死或是生呢?比起青年的震惊,柏莎对这样的事早已见惯。法师,尤其是底层的法师们,很多时候都会沦为他人的兵刃。所谓兵刃的意思是,生锈了便无须存在。有人会对此评价说,底层的法师,于现在的时代而言,本就是种新型的奴隶。柏莎沉吟着,同时,她的手滑下去,抓住了男人的手镯。男人知道她在做什么,他奋力挣扎,但这只会让他头脑的想法更加活跃。“你在想,能被柏莎大人握住手真是太荣幸了。”“%@¥@!@”男人骂了句脏话。柏莎不理会,她向他微笑,松开了他。“好了,迦南,我已经知道瓦伦在哪了,我们出发。”她从怀里掏出一个传送卷轴,这也是从瓦伦那得到的东西,她回想起罗伯特的话,觉得那位洋葱说得很有道理。她拿了他那么多东西,还去了他的根,被他追杀也是合情合理。她点点头,心底都没有那么讨厌瓦伦了,甚至还有点感激。当然,不讨厌是一回事,自保又是另一回事了……想罢,她用传送卷轴在面前拉开了一道黄色的门。稍稍有点常识的法师,都会知道黄门是通往魔法塔的门。地上的男人看见这道门,脸色白得如同死人,因为他终于知道,她真的从他这里探听到了消息。像他这种从小就进行过特殊训练的法师,第一堂课就是学习不出卖自己的主人。服毒自|杀、防御读心魔法,都是其中的必修课。但,他了解,不是每个法师的读心魔法,都可被防住。他这下算是必死无疑了。就算他不自|杀,瓦伦也不会放过他。好消息是,他至少可以选择怎么死,这将会是他人生的最后任务。没想到真到了这天,他的内心反而并无恐惧了。他生来为主人活,死亦为主人死,魔法对他来说就只是吃饱饭的工具。他爱魔法吗?他这种人也称得上是法师吗?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只知道,他不听瓦伦的话,他连一颗魔晶石都买不起。他闭上眼睛,感到自己再一睁开,就会回到十几年前。那时,他和数十个孩子,挤在黑暗的地下室里,睁着大眼睛,仰头望着教授他们魔法的老师。那里的日子很苦,吃不饱,睡三个小时就要迎来第二天的课程,鞭子总是一次次地在他们身上落下。但他们每个孩子,心里又都怀揣了一个希望,他们听说过,曾经,曾经这里有一个孩子逃了出去。他天赋异禀,用学到的魔法反过来制服住了老师、看守人。从此,没人再知道他的下落,谈起那个孩子时,就只剩下了“他的头发淡得如同月光”的描述。月光,那个人,现在过得怎么样了呢?一定已经成为非常有名的法师了吧……“如果我是你。”即将踏入传送门的银发女人,在离开前,打断了他如梦的记忆。“我会去星谷,找尔纳巴。”尔纳巴?他听说过这个名字。星谷的黑法师,游走在管辖外的邪恶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