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了。她和江淮深分手,已经十年了。分手那天,南城雷声贯耳,大雨磅礴。江淮深站在南大门口,那张在她记忆里素来冷淡的脸庞头一次流露出无助。他说柠柠,我不想和你分手,只要不分手,怎样我都依你。而她当时是什么反应来着?哦,对了,她指着他身上洗涤的发白的旧衣裳,嗤笑声凉薄入骨,“江淮深,你这样的穷小子,怎么配得上我?”最后众目睽睽下,她扇了他一巴掌。这场云泥之别的恋爱,也以这一巴掌而告终。一别经年,他们的身份对换,高高在上的人成了他。秦柠许久都没有出声,而江淮深似乎也没有打算再继续为难她,身子往后一仰,整个人便重新隐入了黑暗里。她回到桌子前,继续做自己的本职工作。不过因为这一段小插曲,谭彦明及其他人都觉得她跟江淮深之间的关系不简单,也就识趣的没有再为难她。散场后,这群不食人间烟火的公子哥相继离开。秦柠留下来打扫了包厢内的狼藉,然后跟领班请了假,说是身体不舒服,今晚要早点回去。江淮深离开包厢后,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去了雾隐的一楼。吧台前,有个身形修长的男人站在那里,似是已经等候多时了。他提步走过去,站在男人身后淡声道:“这么多年,你倒是把雾隐开的越来越大了。”等他的人正是雾隐的老板,也是他的多年好友,顾硕迁。顾硕迁闻声回过头,看着他在纸醉金迷中过分冷峻清醒的面容,勾唇艳艳一笑,“见到你的心上人了?”江淮深脸色微变。他是何其聪明的人,很快便猜透了其中原委,“是你安排她过去的?”他就说怎么会这么巧。有人刻意为之,怎么会不巧?顾硕迁倒了杯酒递给他,“淮深,其实秦柠这几年……”江淮深接过酒杯的同时打断他,“我不想再听到她的名字。”不想再听到她的名字,也不想再提起当年的事情。他与秦柠早已物是人非,谁都不再是谁的谁。顾硕迁见他态度抵触,只好岔开了话题:“对了,江氏集团很快就要选举新任董事长了吧?你不提前做做准备?”江淮深指尖摩挲着酒杯杯沿,“没必要。”“哦?”前者挑了挑眉,“这么从容不迫,看来你对这个董事长的位子是志在必得啊。”江淮深没有再说什么,仰头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然后又抽了根烟咬进嘴里,拿起吧台上的打火机点上。抬头时,目光不经意的与对面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撞上。女人打扮性感堪称尤物,朝着他抛了个媚眼,艳红的唇间吐出一口白色烟圈,一副勾引的姿态。江淮深面色冷淡的挪开视线,眼中连一丝波动都没有。可饶是他表面装得再平静,心里在那一瞬间却还是不由自主的炸开了一道声音。“淮深,刚才那个男生身上的烟味好重啊,你答应我,以后不许染上这个坏习惯哦……”秦柠不喜欢烟味。她喜欢马鞭草的香味,清幽,淡的让人闻不出来,却又格外让人沉溺。江淮深闭了闭眼,发狠似的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如鬼魅般无处不在的名字。他一直以为,这世上的情侣没有什么非谁不可,两个分开的人,迟早会在时光的流逝中慢慢释怀。直到十年后的今日,再次见到她。他终于明白,原来那些靠时光释怀的人,是经不起再见面的。顾硕迁也注意到了那个女人的动作,忍不住调侃道:“看到没有?人家主动对你投怀送抱呢。”江淮深抿唇不语,只是回了对方一记冷漠的目光。“你是觉得她不够漂亮还是不够干净?要不我给你找个漂亮又干净的?淮深,十年了,你没必要为她守身如玉……”“啪——”江淮深将酒杯重重摔到吧台上,打断了他的话。玻璃酒杯哪经得起他这样的大力,瞬间碎成了无数片,有的还割伤了他的手指。他却浑然不顾,受伤的手扶在吧台上,感觉到有团火焰从腹部悄无声息的烧了上来。江淮深抬头盯向顾硕迁,锋利的目光欲要吃人般。后者被他盯得心肝颤了颤,“喂——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别认真啊。”“你在酒里下了药?”他冷声质问,细长的桃花眼染了情欲的暗红。“我能给你下什么药啊?”顾硕迁哭笑不得,“我是想毒死你还是想给你下春药?我……”他顿了顿,突然想起来一件事。“cao,我以为她在跟我说笑,没想到她来真的!”江淮深眼中的温度越来越冷,“什么意思?”“就是思思啊……我meimei,”顾硕迁感觉自己快要忍不住给他跪下了,“你也知道她一直喜欢你,我早就提醒过她,说你不会对除了秦柠之外的任何女人感兴趣,她不听,还说要证明给我看……”酒是刚倒出来的,他也喝了,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所以问题应该出在酒杯上。而酒杯是顾思思送来的……药性很烈,加上顾硕迁又无意间提到了“秦柠”两个字,yuhuo烧得江淮深很快就撑不住了。“顾硕迁,”他咬牙叫出对方的名字,“你最好把你的meimei管好,这次看在你的面子上就算了,如果还有下一次……别怪我对她手下不留情。”说完,也不管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淌血的手指,径直上了楼。他现在这样,再开车回去肯定是不行了,只能先找个房间休息一下,洗个冷水澡。顾硕迁盯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抬手缓缓揉着胀痛的太阳xue。一边是meimei,一边是朋友,他夹在中间……还真是左右为难。就在他苦苦思索着这件事该怎么办的时候,余光里突然猝不及防的闯入了一道纤瘦的身影。顾硕迁正了正神色,心里陡然划过庆幸。他刚才还在担心江淮深今晚如果不找个女人泻火会吃不消呢,没想到下一秒就有人送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