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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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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诸又看向苏陵,见他冲自己点点头,便浅浅的笑起来,脸色苍白的几乎透明,却退后一步对着他们二人,直直的拜了下去。

他二人忙来扶他,他却遥遥头,坚决的跪了下去,浅淡的笑着,却是掷地有声,“今以天下托,望诸君不负所盼。诸叩谢。”说罢便俯身磕了三个响头,又是几口血呕出来。

萧昀忙拉他起来,伸手搭脉,却被他拂开了手,抬头见他摇了摇头,笑的灿然。那么肆意宣泄的笑容,他一生也未这样笑过吧,如今倒是放肆的任笑容将自己的脸渲染。

苏陵落下泪来,终于只是说了一句,“公子”便再不敢看他。

慧心捧了衣裳跑回来,萧昀扶着凤诸帮他脱下了满是血迹的衣裳又套上了素白的长袍,他低头看了一样着袍子却再也不肯穿外衣了。

慧心知道这袭袍子是公子皇盛十年在生辰礼上穿的那一件,正是穿着这件袍子遇到了苏嘉小姐。越年,他自苏府为她庆生回来后便吩咐他找出这件袍子好生收起来。后来帝临二年生辰时公子仍着此袍在雪中折梅,苏嘉小姐却再没有来过,因为她进宫成了太子妃。然后五年公子再没有穿过,今日他跑得急,竟拿了这件来。他抬头看到公子的表情,瞬间明白了,公子根本就是无救,他那样说是为了不让窗下的苏嘉小姐听了伤心,他马上就要死了,公子马上就要死了!他弯腰跪在他脚下,泣不成声。

凤诸却淡然一笑,唤了声慧心,看着他的泪眼,睇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便吩咐他,“束发。”

慧心觉得腿脚都软了,被苏陵扶起来,递到他手里一柄玉梳。慧心哽咽着为他束好了髻,一低头却见公子温然一笑,递给他一支玉簪。一支温暖的带着他的体温的玉簪,雕着凌厉纵飞的凤,末端还镌着一朵细小静秀的梅花。

慧心泪不停的往外流,模糊了视线,颤着手去接那簪子。公子却收了手,仿佛怕他拿不稳摔了在地上,自己抬手往发上插去。

手一抬却又呕出血来,他瞬时前倾,却喷了萧昀一身。他抓过慧心手中的外衣擦干了嘴角的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白袍仍是纤尘不染的方抬眼对萧昀歉意一笑,“对不住了。”

萧昀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只是扶住他的手将簪子插进了头发里,然后淡然一笑,竟含着无尽的凄凉。

凤诸浅笑着,眸中却仿佛有焕华明丽的光彩,令他们三人不能直视,他淡淡的扫过他们的脸,微微点点头,便回身往窗户走去。

走的那么艰难,却不许慧心扶他,像是在刀尖上洒落最后一滴血,迎着体内的剧痛,他吹灭了榻旁的烛芯明灯,一步一停。走到窗边时已是浑身颤栗,腿都在抖,几乎站立不住。他半倾着身子靠在齐腰的墙上借着力,探手,艰难的缓慢的伴着痛苦,推开了窗子,推开了隔绝他和他的她的这一扇窗子。

苏嘉抱着膝盖埋头痛哭失声,仿佛听到窗子打开的声音,一下子止住了哽咽,却不敢

抬头。她知道他发觉了自己在窗下,他和萧昀说的是假话,他要死了,他马上就要死了。她不敢抬头,她害怕看到是萧昀或哥哥,她害怕看到失去的他,她不要,不要,亦不敢。

直到那清浅的一声,却饱含着无数的缱绻和温情——阿嘉。

她猛地抬起头来,看定窗内站着的人。

凤诸只看到她伏在臂弯里无声的颤抖,他知道她在哭,他知道她知道自己要死了,然后他轻轻的唤她。

阿嘉,他深爱的阿嘉啊,可是他们之家的尘缘终究太浅,他没有时间来守护她,没有生命来爱她,没有爱情可以许她,所以当太子在他昏迷时拿着从他手里骗去的印着凤玺的空谕并填上了要纳她为妃时,他没有阻止,因为他在鬼门关徘徊,却不知他的她已经被兄长夺走。他醒来时看到手上的伤痕,触着伤口仿佛记起了那三日的事,他仿佛看到她白衣血袖的从他怀里离开,他仿佛看到她在东宫每次太子留宿时眸中生生掩盖住的厌恶……他回想她的一颦一笑,他难以忘记她,午夜梦回时萦绕在心中的那一张脸,一袭裙,那垂眸回首温婉的一笑,倾尽了他眼中的繁华。

他看着她抬起头来,颊上凝着清泪,眸中蕴水,他的心疼起来,从来没有这么疼过。为什么他没有健康的身体,为什么他要生在帝王家,为什么不能像前朝末帝荆俊一般携挚爱女子之手老死沧海,泛游五湖,终此余生。他内腑一痛,却强咽下呕上喉间的血,满嘴惺甜,然后对着她,他深爱的爱人,隔着窗子,伸开了双臂。

她起身腿却已经僵了,一下子栽在回廊中的薄雪上,却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理了理云鬓,抚干泪痕,抿唇浅笑,举世无双的姿态走近他,走进他的怀抱。

当他们抱在一起的时候,便什么也不怨了。为了这一份尘世中相爱,只要拥有了便不再怨念,他们静静的拥抱在一起,没有多余的语言,就这样,转瞬就是地老天荒了。

阿嘉觉的什么液体喷上了自己的顶心,渗到头皮却已冷成冰凉。

她抬手抚过他的脸颊,轻声的问,“我绣的鸳鸯合欢枕你可枕的惯?我拿走了你的清梦枕,还你一对,却也取了个名字,就叫倾心枕。诸,你喜欢么?”

第6章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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