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欢你说说,主上有那么多乐官,为什么偏偏不准我弹琴呢?”温鱼仙始终想不明白,当初在将军府不让他碰琴可以说是为了隐藏鹤轩琴和琴音公子,那如今进了宫,又是为什么不让他弹呢。
其实自己也未必就有弹琴的天赋,试一试,知道自己不行,也就放弃了。这样一直严厉地阻止他去做一件事,反而容易激起温鱼仙的反抗情绪。
邓偲是为帝为王的人,不可能不懂。
“主上曾提过,不愿意你拿自己和琴音公子比较。当然,主上的用意,并不是我可以揣测的。但我觉得既然主上喜欢琴,你是他的乐官,他自然喜欢你弹的琴。”君欢带路的脚步一顿,前方左手边就是那条掩影在缤纷花枝下的小径,“左转往前一直走就能看见那个木屋,我还有些别的事,就不陪你了。”
“谢谢你君欢,从战场上回来起就一直帮我,当初我在将军府的时候一度觉得你肯定是回到王城就把我丢到一边忘记了,还挺生你气的,现在才知道你是丞相啊,有很多事情要忙的,还找到小黑照顾我,我……”温鱼仙脸上泛起红晕,简直要为当初那个小肚鸡肠的自己羞愤而死了。
“没关系,我是你在王宫里唯一的朋友啊。晚上花园蚊虫多路又滑,记得天色一晚就早点回去。”
是啊,朋友,自己从有记忆起,就只有山燃一个朋友。他答应过山燃,再不会为了别人去死,但是为了山燃,他是可以付出生命的。
君欢呢,是不是也可以让他托付生命呢?别的不说,等学会了弹琴,他演奏的第一曲,要送给今天帮他找到一张琴的君欢。
然后他要弹给邓偲,用自己的琴声告诉他,自己从来没有想要和琴音公子比较,他不过是一个被人唾弃的乞丐,一个毫无是处的农夫,他弹不出那样动人心弦的《鹤回云》,在遇到那个救了他的二公子之前,他所尊崇的真理,一直都是,为了自己,活下去。
而现在,他想要弹出的琴音,是想让听到的人,在这个叫做温鱼仙的躯壳枯萎之后,不要忘了,他们之间那些大大小小的约定。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温鱼仙也说不清,他觉得这还不是爱,但是这样固执地当成信仰一样要做到的事,让他心里涌动起一丝熟悉。
这一丝熟悉在推开花径尽头小木屋的门的时候,更加浓烈,他想起自己怀着类似的心情推开过一扇门,门上隐约还有字,但灯光太黑他看不清。
小木屋里陈设简单,一桌,一椅,一张琴。
瞬间温鱼仙的目光就被这把琴吸引,或许是因为没有琴盒好好收纳,这琴,蒙了厚厚一层灰,琴弦不知之前不知是被谁抚弄,居然还有鲜血的痕迹。
一阵风过,琴上的灰尘被尽数吹去,温鱼仙定了定神看见琴身上,布满鲜红的断纹,舞动自如像是犹自熊熊燃烧的火焰,而先前附于琴弦上的鲜血,似乎有生命般觉察到有人进入房间,开始缓缓滴落于漆面,火焰开始蔓延到桌子,顺着桌腿扑到地上,呼啦一声咬住自己白色的衣摆,腾起,将视线全部淹没。
温鱼仙开始止不住的颤抖,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无法呼吸,周围开始有漫天的雪花和冰层开始掉落,大雨呼啸而至,一座座高楼在背后无声轰塌,连带着他被席卷。
“不在?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我。”穿着普通卫兵装扮的白羽铮抓着小黑的肩使劲摇着,“他在这王宫里还能认识谁?”
屋内闪过一袭白衣,白羽铮狠狠瞪了小黑一眼,推开她就冲了进去,拉住屋里人的手臂就往外扯,一边说着:“快快快,陪我去天牢,他快撑不住了。”
“啊金嘉王好雅兴啊,这么好的天气是要邀请本王去天牢做什么呢?”
青玄王不是只穿高贵大气的黑色吗?青玄王不是厌恶阳光喜欢雨天吗?青玄王不是被两国和谈的事烦得觉睡不好饭吃不下吗?
那这个穿着一袭白衣还在袖口和衣襟上风骚地用月影蚕丝绣着黑色大鲤鱼的,大白天也不在宫殿里躲着的,跑到乐官房间里乱晃的家伙,到底是谁!
白羽铮觉得自己分分钟要晕倒在这院子里了。
想不到啊,自己千辛万苦得来的机会啊,就这样又在自己手中溜走了。为什么非要绕个弯子先来找温鱼仙啊,为什么觉得邓偲这个变态一定会在天牢设下伏兵啊,为什么自己不直接去天牢里面救人啊,兵法帝术里面只教了投鼠忌器没有教放松警惕到自己的王宫乱窜啊!
“我答应过你不会杀他的,你大可放心。顺道一提,他也不在天牢。”邓偲伸个懒腰,“既然你的腿没事了,那我们就去好好谈一谈休兵之后两国的商贸法案吧,一比五,至少是这个数,不然,别说山燃温鱼仙,你连我都看不到。”
“你到底把他们两个藏到哪里去了?”白羽铮狠狠地把卫兵的头盔摔在地上,太热了啊这个玩意儿。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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