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凯枫惨叫得仿佛要连嗓子都撕破的时候,忽听一声“好,成了!”,酋快手快脚地将针抽出,掌中蕴起一道法力覆在那玉瓶上,与瓶中鲜血相激,顿时满室光华,翻腾流转,不多时“砰”地一声,玉瓶碎裂,唯余一枚鸡卵大小的红色石子在酋的掌心旋转不休。
这便是那以半人半魔之血炼制的血凝精了。
“这……这东西真的能救流香母子吗?”幽篁仍有些不放心。
酋神色严谨了几分,点点头道:“姑且一试。”示意幽篁与他同行,转头又叮嘱张凯枫,“你失血不少,不妨先在此处休息片刻,稍后我令人送些滋补养品来。”未待答话便率先出了门去,幽篁二话不说急忙跟上,唯有卓君武犹疑一番,留在了室内。
酋表面上对谁都冷冷淡淡、漠不关心,实际上心思却极是细腻。幽篁跟着他往前,却见对方并未直接去往流香居住的上层,而是转了几转不知怎么又绕回了诊室门边,侧着脑袋驻足聆听。
只听里面沉默良久,不用看便能想象那两父子二人两相对望、讷讷无言的尴尬画面。这几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见面之时总有旁人在场,从未单独相处过,自然也从无机会好好多说上两句。
过不多时,卓君武深叹一口气,像是要开口,门外幽篁与酋连忙竖起耳朵,却听他淡淡道:“……凯枫,你要喝水吗?”
那边张凯枫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顿了好一会儿才用同样平淡的语气道:“好。”
至此便只剩下倒水时的杯壶相击声。
酋等了良久却再不闻室内一言,一张俊脸渐渐拉下,刚轻手轻脚离开诊室范围,脚步便不满地踢踢踏踏起来:“……特地筹划了这么个机会,本来想听听父子俩相认的戏码。可惜了,这两块木头,跟嘴巴被锯了似的,什么话也不会说,真是无趣!”
幽篁跟在一旁眯着眼睛笑:“真的只是为了看戏吗?依我看,你根本就是好心想在背后推一把吧?”
酋以一种极其鄙视的目光瞥了他一眼,冷哼道:“怎么可能?他们俩父子相认也好,不相认也罢,合该是他们自己的事。我们这些局外人可插不上手。”
幽篁道:“什么局外人?若他们相认了,你养了这许多年的干儿子岂不是都要被抢走了!你不心疼?”
酋的目光变得更为鄙视了:“……干儿子?”
幽篁一脸坦然:“不是么?魔君大人不是自己都说,愿意认你做妈的么——”话未说完,他已猛地朝旁边跳开数尺,准确地避过了快捷无比袭来的一脚,又拧着腰一转,避过了迅猛无影的一爪,眼看对方瞪着他马上要拔刀,连忙放软了声音央求,“好好好,小人一时嘴快,英明神武的无寐侯大人饶了小人吧——”
酋见他服软,便哼了一声,也不继续追打了,只道:“弈剑听雨阁对于凯枫而言一直都是个心结,就算他在北溟呆了十几年,这个心结也从未能消弭。”他顿了顿,回想起过去,秀美狭长的红眸中透出几分悠远神色,“那个时候他刚从角斗场脱出不久,在我手下为将……我还记得,那个误入结界的弈剑女弟子,名字似乎是叫做江惜月……”
幽篁识趣地闭嘴,听酋简短地讲述当年那美丽的弈剑女弟子如何与年轻的新任掌门一同误闯入铜墙铁壁般的结界,又是如何身陷包围,最后殒命在失散多年的师弟手中的。
“……凯枫在那女子墓前祭奠了一夜,竟误了第二天的晨训,故而我撤了他主帅之职,只允许以军师的身份随军。”
幽篁点点头,道:“有理。行军打仗远非儿戏,倘若主帅不能心无旁骛、全神贯注,稍有不慎便是牺牲万千将士的性命。”
酋听他赞同,红眸中闪过一丝得逢知己的欣慰,续道:“不错,正是这个考虑。对凯枫而言,做不做某一场战役的主帅也不是什么大事,以他的胆识能力,要搏出名堂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然而,他心中那份对师门的牵挂却十分要命,毕竟弈剑听雨阁……是我北溟幽都的敌人。”
幽篁心中一凛。
酋叹道:“战场上毕竟尔虞我诈、刀枪无情惯了。若他不能快刀斩乱麻,自己解决掉这个麻烦,便极易为有心之人利用,受其所害。至此一生,再难成大业,甚至丢了性命都是有可能的。”
若幽篁能预知后事,想必立时就要为酋这番言论的精准而赞叹,然而他不能,便只剩下一番唏嘘:“……想不到,你待张魔君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酋却也不否认,而是微微一笑:“……毕竟是我手底下出来的,我自然也希望他能走得更远些。”
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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