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黄色计程车消失在街角,聿育铭遂一旋身,怒气冲冲地快步越过聿维韬,
‘砰’地一掌压住他正要开启的大门。
聿维韬面无表情地看了父亲一眼,用另一手格开父亲,往后一拉……
‘砰!’又一掌压住了门。
‘你干嘛?’聿维韬语气y/沉的问道。
‘你不是在医院?’聿育铭反问。
‘死不了,真是对不起你。’
聿育铭冷哼道:“祸害遗千年,这句话还真有几分准。‘
聿维韬不语,想拉开大门。
‘砰!’大门上的掌稳稳地压制,就是不让他开启。
他吐了一口气,‘我很累,没力气和你吵。’也不想和他吵。
‘累?!你有什么好累?又去飙车、鬼混?你除了成什么。’
‘那我要说什么?’伍菱幼嘟起小嘴。哼!连她都不知道自己要讲什么,阿
母会知道?
伍艳可不这样想。女儿,阿母早你出来三十年混,还能带着手下这么多人,
可不是混假的。
‘你呀!要说的就是……’纤指绕呀绕地,绕过桌子、椅子,绕过沙发、窗
帘,点呀点,绕呀绕,最后点到了床上犹自昏迷不醒的不济、没挡头、中看不中
用的人。‘他!长得很匪类。’
咦?!这么一说,她又勾起了印象。
还真被阿母说对了……一半。
‘因为他长得很另类,所以你想养他。’用‘另类’来形容,她还算是客气,
更正确的说法,应该叫‘匪类’。
‘阿母,你怎么知道?!’伍菱幼惊叫。
‘废话!你有几斤几两重,脑子里转的是什么弯、打的是什么结,我都一清
二楚。’说着,她又拧了女儿一把。
‘嘿嘿!那你赞成啰?’
伍艳就是知道这丫头心里转的什么心眼。
‘没得反对呀!第一,前例在先,我也是很哀怨自己的长相,不是被认为是
酒国名花,不然就是被人包养的情妇,怎么就没人认为我是好人家的女儿呢?’
‘所以,哀怨之下,你就拐了阿爸那纯情白面书生,y/阳调和。’伍菱幼替
母亲下了结论。
‘你这么说也没错啦!’不过调和得不够均匀,怎么前面五个,个个长得凶
神恶煞,一点都没遗传到他老爸的白面皮,只能说出去还不至于吓到路人罢了。
而这最应该长得穷凶恶极,不然就杀气腾腾的女儿,反而长得小家碧玉,这
样怎么推出去当红帮的大姊头?!
吼!一想到她就捶心肝。
‘第二呢?’伍菱幼问。
‘什么第二?’
‘既然说了第一,那就有第二呀!’伍菱幼尽责地提醒母亲才刚说过的话。
唉!阿母最近是不是更年期到了?记忆力满差的咧!
‘第二呀!咱们既然出生黑道世家,做事就是“只要我爽就好,莫管他人死
活”。’换句话说,女儿要‘呷意’,就尽管‘挟去配’,这样才是黑道本色,
红帮少主的威风。
‘就像你当年左腿踢开阿爸的爹,右掌挥退阿爸的娘!扬着张狂的笑声,挟
持着羞怯如小白兔的阿爸,踏着坚定的步伐,甩着俐落的披风,在众人敬畏的目
光中扬长而去,是不是呀?’伍菱幼眨巴着圆圆大眼,提起母亲当年勇,油然生
出三分崇敬。
‘哎呀!那么多年,哪记得清楚?’挥着丝帕!伍艳说得客气,‘不过,你
阿
爸的那群姊妹,为了当年我撂下的那句狠话,可是怕我怕得要死,也恨得要
死。‘
ㄟ!这一段伍菱幼就没听过了。
‘什么话?’她圆圆大眼眨巴得更厉害。
‘我呀!呵呵……’伍艳掩嘴笑了两声,‘我只是省得麻烦,所以带了几个
人去架住了那一堆老老少少、莺莺燕燕。结果,她们竟然还不知死活,想踹我耶!
不想想她们的腿哪有我细长,哪有我匀称,还自曝其短地用她们的蹄膀踹我!哼!
一想到就替她们丢脸。当然,打狗也要看主人嘛!看在你阿爸的面子上,我也不
想弄坏我的指甲,我只是很温柔地说了一句话“再敢胡闹,我就找人奸了你们”!
就这样而已嘛!谁知道她们就记恨到现在,好没度量喔!’
哇嚷!好……好霹雳的一句!真是经典。伍菱幼告诉自己要学起来。
‘阿母,你好b/,拍手、拍手……’啪啪啪啪啪……
‘呵呵!客气、客气!’丝绢轻掩丹唇,伍艳魅眼斜睨,勾人心魂,‘比起
你外婆,我还算小“ㄎㄚ”。有机会我再告诉你,关于你外婆的丰功伟迹,让你
多学着点。’
哦!外婆更猛?!
嘛!当初她死命坚持再接再厉,硬是生个女儿来玩玩是对的。
瞧!女儿真是超级无敌可爱毙了!
逗一逗女儿,排忧解闷,全身舒畅……
呵呵呵呵……
爽!
***
越是平日无病痛的人,得病时越是来势汹汹。
聿维韬打从自街头被人扛回来后,已经昏迷了五的。’她笑吟吟地将一匙粥送进他唇间。
墙上的窗半掩,明亮的阳光泄入一室灿烂。
他皱眉,‘我不要吃这种软趴趴的米粥,g/本无味。’
‘不行。’像是和他作对,她又喂上一匙满满的粥。‘流质好吸收!何况你
躺了几一句,聿维韬的歹人脸就青一分,再红一分。
他真的有那么‘猴话’吗?
‘六年级的时候你午休老不睡觉,都偷偷在看坐在你隔壁桌的小女生,因为
你暗恋人家;参加跆拳道比赛,对方还未上场,就被你的凶恶脸孔吓哭,不战而
胜,拿了银牌;国中制服没得买现成,因为长得太魁梧了,所以都要订做,然后
每了吧?有在反省就好,省得我拿铁槌敲开你的脑袋,看看
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臭气薰人的的,一坨……’
‘滚出去!’未待她铿锵有力发表完‘悲剧英雄脑袋内容物研究论’,聿维
韬老羞成怒地将伍菱幼推出房门,随即落锁。
门外不满的嘀咕一阵,终至远离。
高壮雄躯颓倚门后,脑袋乱烘烘作响,聿维韬只觉烦躁。
你自诩悲剧英雄,其实你g/本是懦弱!
‘叩!’抵在冰凉门扉上的额猛力一撞。
懦弱……
生活幸福的她何尝知道害死至亲的罪恶?何尝感受过明明是最亲的人,抚着
冰凉的尸首哭喊着,为何夺去的不是另一条生命?
明明是同一双眼,昨日温和的眼,如今看着你的眼神,却如看着最卑贱的蝼
蚁?
懦弱?!他的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备受娇宠的她何尝知道,为了生存下去,
懦弱有时是一条逃出生我好狗运。去!
我会骑车时,他们不知道还在哪里坐学步车咧!’
聿维韬一愣。为什么伍家的人对旁人总是毫无戒心地大方?但是,不可否认
的,他心里有丝被接纳的冲动。
‘借我一辆车。’他开口,用的不是祈使句或疑问句。
浸冲在水龙头下的头颅一顿,伍少壮侧过头隔着水幕看向聿维韬。
‘别逗了,少壮的车可比他的命还重要,你提这个要求不能说你不自量力,
只能说你是搞不清……’风凉话随棍势而起,只是伍金刚还未说完,就被那看车
比命重要的话中主角的举动吓得愣住,随着他抛出的钥匙,虎眼瞪得像是看见伍
至勇掏钱出来般的不敢置信。
伍金刚愣愣一眨眼,再贬,揉揉眼再眨。
没……没看错!他们家的少壮,车疯子竟然真地、果真、确实借出了他的车!
‘欸欸欸!少壮、少壮,咱们好好商讨、确认一下咱们的血源关系。你到底
是和那被衰神缠上的歹人脸有什么奸情比海深的交情?你竟然都可以枉顾咱们二
十多年来的血浓于水亲情,撂下“想要和少壮把车借,就要和少壮把命拚!”的
狠话。那、那……’棍巾‘啪’地甩上肩背,抡拳擦腰,伍金刚可义愤填膺。
‘那什么那?’伍少壮潇洒地甩头,一串水珠顺势直扑亲兄弟。他捞过兄弟
肩上的毛巾盖上头抹擦,话从毛巾下飘出,‘兄弟归兄弟,车子归车子,叫我把
车子借给你们这群兽x/重于人x/的家伙,我还宁愿让车子烧了火化,跟我陪葬算
了,省得污了我爱车们的灵x/。’
车子有灵x/?!伍金刚不禁嘴角抽搐。我还厨房里的蟑螂有野x/咧!
我咧骗肖ㄟ!
掩在巾布缝下的眼睨见兄弟的异样,伍少壮莞尔一笑,‘瞧你这副愣样,难
怪人家说“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指得大概就是阁下这副尊容。’他好心地将
擦得湿漉漉、犹自滴水的布巾物归原主,顺便拍拍弟弟的肩,‘好吧!既然本人
不幸与阁下同一个爹、同一个娘,再不幸地早你个一年从同个子g/孵化出来,本
人就好心地奉送你个解答。我和那个被女魔头囚禁的可怜禁脔,关系是……’
‘嗯?’伍金刚屏气凝神地等着谜底揭晓。
‘是……’
‘嗯?’他伸长耳朵,摆出孺子可教也的勤问求学之貌。
‘就是……’
‘喏!是什么啦?’
‘呶!就是这个!’伍少壮擎得开心,伍菱幼却只觉腹内一阵翻搅,几欲呕吐。
老啦!我妈是未婚妈妈……
为什么,连自己的身世都是用听说的?
六千块卖人……离婚后进了孤儿院……被领养隔年从小姐变佣人……
不想出学费,又不想被罚钱……卖进了私娼寮……反赚了一笔……
客人没胃口,我又被卖到妓女户……隔两年卖一处的……
没读书又没生活技能……只好再回去做**卖……连站壁三百都没法卖……
我生日上个月过了,应该二十三了……
二十三,她的脸却被x/病侵蚀得犹如五十老妪。
恶!又吐出了几口酸水,伍菱幼颤抖的身躯却无法遏抑,热烫的泪从捂着眼
的指间流出。
‘你还想再听吗?这里还有阿敏可以告诉你,他怎么被卖给集团打断脚去行
乞的生活……’
不要、不要……她紧捂耳朵,却止不住聿维韬恶意的介绍。
‘小乖刺伤总是对他妈妈拳打脚踢的继父,却反被他软弱的妈妈做证指控他
蓄意杀人;阿酷为什么放着少爷的生活不过,宁愿在外面流浪,有一餐没一餐的
……这些经历j/采得很,他们每个人都有一段故事可以说给你听。’
不要……她不要听……她什么都不想听了……伍菱幼捂耳摇头。
‘老大,你别这样欺负人家小女生。瞧!都被你吓哭了。’
‘是被我们吓哭了吧!’小p娇脆的声音像是自讽,呵呵呵地又笑了。
只是这笑声忽远忽近地,声声都像钉子,支支地钉死了伍菱幼的四肢和每条
神经。
别笑了!别再笑了!
明明是清脆的笑声,为什么声声都有如千斤重……
别再笑了!不要……不要再笑了……
又哭又吐,伍菱幼只觉得脑袋里有把千斤重的槌子狠狠敲打着她,直至厚实
大掌拽起她,她才发觉自己竟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
昏沉之际,她被带往屋外,冰冷夜风迎面扑来,拂上她红烫的颊,带来一丝
冷冽清醒。
聿维韬的声音像道雷,彷佛远在天际,又恍惚地近在耳边。
‘欢迎来到现实世界。’他如此说道。
握着她肩臂的大掌如此温热,他的话却是无情冰冷。
欢迎来到现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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