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麽大人了,撒什麽娇。”方正随意的一句话,犹如冷水瓢泼而下,方耀立刻蔫了。“走路不好好走,横冲直撞像什麽样子。”方耀心里恨恨:“臭猴子也跑了,怎麽不骂他!”但向来严格的教养让他没有质问出声。
晚饭的时候,方萌坐在方正腿上由他喂着。一吃到好吃的菜,小家夥就会热心地告诉方耀:“哥哥吃这个,这个好好吃哦!”方耀对他的待遇妒羡交加,闷头不理他。不出两次方正发话了:“哥哥自己会吃,你老实点,吃个饭这麽多话。”方萌听了也没有被数落的自觉,脆脆地“哦”了一声,马上指着一盘菜说:“爸爸我要吃那个。”
晚些时候,方正把方萌哄上了床,然後去方耀房间检查他今不出口了。方正拍了拍孩子的背,柔声哄道:“不怕,今你也上过幼儿园。”
方耀心里一格楞,嘴上回得飞快:“废话,不然我怎麽知道那里面都是白痴。”顿一顿,又板起脸:“什麽事都找爸爸,真没用。再打小报告,我就告诉他你是色狼。”
方萌嘬着糖扁起嘴,要哭不哭的样子:“我不是色狼……”
小家夥一晚上都闷闷不乐,问他为什麽也不肯说,只是张手要爸爸抱。方正左右哄不过来,放心不下,只好又带着他一起睡。孩子被方正抱进房间的时候,方耀硬邦邦戳在自己房门边看着,小嘴抿得像蚌壳一样。直到方正发话让他早点去睡,才啪一声关上房门。
方萌第二:“这是我明爸爸今晚有事,晚点回来。你怎麽还不睡?我都要睡了。”方耀刚换好睡衣,准备上床。
“哥哥……”方萌有些心虚的样子,挪着脚步过去,“我可不可以跟你睡?我害怕。”
“有什麽好怕的,真没用。”方耀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一副“你看我就自己铺床自己睡”的拽样。
没有遭到明确的拒绝,方萌便大着胆子掀开被子另一边,爬上了床。方耀不置可否,伸手关灯。
“啊!臭猴子你干嘛啦!不要抓我那麽紧!”
“呜……哥哥,好黑啊,我怕。”
“放开我啦!”
“呜呜……”
“你放开我……放开我,我给你讲故事。”
“呜……咦?真的吗?”
“真的。”
“哇~好好哦!爸爸已经好久没给我讲故事了……哥哥我放开了。”
“好,那我就给你讲一个……妖怪吃小孩的故事,嘿嘿。”
不到一分锺。
“哇!!!!好可怕!哥哥,哥哥你在哪里?!哇……”
啪的一声,房间里灯光大作。方耀无奈地:“别哭了,这麽吵还让不让人睡了?……好了好了,灯帮你开着,这样总行了吧?”
“呜……哥、哥哥,可不可以拉着我?我害怕……”
“啧,真是麻烦。”
“谢谢哥哥,哥哥你真好。”
“……”
与此同时,方正也刚睡上一张床。昏沈中有双温柔的唇落在自己嘴上,久违的甜蜜让人心颤。“小媛……”方正呓语一般,迷糊闭着的眼角渗出滚烫的泪,“小媛,小媛……”
有多久,没有机会,也不敢喊出这个名字。
“我好想你……”感到那双唇就要离去,方正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样紧紧搂住对方,不知不觉已经哽咽:“别离开我……”纠缠上去的唇舌因绝望而异样热烈。
唇齿粘连的间隙,耳边传来沈沈的笑声。很好听。“不先洗澡麽?”那人说。方正的脑子有那麽一秒察觉到怪异,但也只有一秒锺。一股酸热的y/体不可抑制地涌上来,下一刻──
“呕……”方正在什麽情况都没搞清楚之前,眼前黑成一片。
☆、两个爸爸03
清晨方正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揉着皱起眉间睁开眼,陌生的环境让他心里一沈。对於他这样平时极为自律的人来说,一早醒来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且身处之地疑似宾馆房间──这已经够得上放荡的标准了。更有甚者,揭开被子往里看,自己身上还是光的!
方正绝望得一阵透心凉,略微支起的上身重重摔回床铺。居然,在他和小媛那麽重要的纪念日里,出轨了!真恨不得甩自己两巴掌。
气闷懊恼中,昨夜那几个缠绵火热的吻不期然蹿入脑海。宿醉残留的酒j/还散发着余热,赤裸的身体与温暖干燥的被褥间无意摩擦,引起了正值壮年的男人在清晨最健康的反应。方正想死的心都有了。
就在这时,旁边的浴室门打开,出来个赤条条的家夥正无比自然地擦着头发。方正顿时如遭雷击──自己糊里糊涂出轨的对象,居、居然,是个男人?!可不是,那样高大的体格、j/壮的身躯可不是女人会有的,更何况还有底下那一大条明明白白地挂着!老着侧过身支起头,神态矫健中透着慵懒,眼里泛着晶亮的笑意,“我们来继续昨:“我本来想找爸爸要,可是爸爸最近都在发呆不理我。我想卖糖,可是我好不舍得哦!後来小美说,我让她亲一下她就给我两块钱,我就让她亲了。後来很多人都来给我钱了,嘻嘻……”
方萌一派的琴会咬人?”方萌愣愣地回:“哥哥说的……”“小傻瓜,他骗你的。哥哥要练琴,我们先上去洗个脸,一会儿就吃饭啊。”
一时间三人各怀心事。方萌张着嘴一脸的不敢置信,不明白哥哥为什麽要这样骗他,害他每回听他弹琴都担心得不得了。方正对着方萌面色和蔼,心里却有些y/郁:方耀这孩子,什麽时候变得这麽爱撒谎的?真是越来越不像样了……而方耀,心里嫉羡懊悔酸涩,更感到一种强烈难言的孤独。低头默默走进了琴房。
方耀和方萌陷入了冷战。方萌不再一看到他就亲热地贴上来,而是露出困惑又疏离的眼神。方耀觉得这样也好,反正他本来就很讨厌这个烦人的小拖油瓶。他把之前方萌送他的那些b/b/糖都还给了他。当时方萌讶异地叫了声“哥哥?”,方耀没有理他。
星期别的,对自己就无法交待。现在的生活不算十全十美,但心里是安定满足的。他只想做好该做的事,守着儿子,守着心底那份爱……
正想着至爱的妻儿露出微笑,方萌推开房门一耷一耷走进来了。不似刚才的兴高采烈,显得过分安静。仔细一看,眼圈还是红的。小家夥闷声不响走过来,爬上方正的腿,伏进他怀里,便不动了。方正有些疑惑,等着他诉说委屈,然而此时的静谧有一种别样安详的美好,让他不忍打破。便搂着孩子的背无声安抚。
方耀站在半掩的门外,手里是被他扯掉了海狮鼻子的卡通眼镜。
刚才方萌不计前嫌来找他玩的时候,他其实很开心。可是看着那只欢快的小鸟在眼前一个劲地啾啾鸣唱,天真的笑颜却明媚得有些刺眼。於是当小孩大方地把自己爱不释手的海狮眼镜借他“戴一下”的时候,方耀手上一个没忍住,就……谈不上有意,也非全然无心。并无多少愧疚,只是一时强劲发作。“欺负就欺负了,我就是坏,怎样?”然而当他对上小家夥伤心又震惊的眼神,方耀突然意识到,他随手轻易毁掉的,是自己失而复得的信任。
心疼与懊悔一下子填满了心坎。追上去想说,我会修好的,修不好我存钱给你买个新的。萌萌,以後还跟我玩好不好?哥哥疼你,再也不欺负你了……可是房间里那对父子静谧相拥的画面,让他涩然失语。他从未如此强烈地感觉到,自己在这家里是个多余的人。
默默转身回到房间,打开窗,把玩具眼镜扔了出去。
方耀再怎麽独立倔强,到底只是个孩子。晚上当他接到妈妈的电话:“耀耀,想妈妈了没有?”一下子就哽住了。说不出话,眼眶直发酸。
方耀由父母共同监护,主监护权判给了方正。他妈妈於慧琳一般会在周末接他过去住,平时偶尔也会来看他。这周末她正好有事出国,方耀就留在爸爸这儿了。早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方耀宁可一个人去妈妈家让佣人照顾,也好过待在这里。
“耀耀,猜妈妈这回给你买了什麽礼物?是你想要很久的高达天王模型哦,开不开心?妈妈後天就回来了,到时候你就可以拿到了哦。”听着妈妈的声音,方耀憋着眼泪吭吭哧哧,好不容易才说:“妈妈,你来接我走好不好?我不想住这里……妈妈我想你……”
听到一向硬气的孩子在电话那头压抑哽咽的求助,愕然疑惑自不必说,母亲的心一下子被揪住了。她连夜坐上飞机,以最快速度赶了回来。
於慧琳不是无理取闹的女人。出身名门浑然天成的教养之外,她自有她的原则与智慧。事情未弄清楚之前她不会贸然去质问指责,而是态度如常,不动声色先把受委屈的儿子接出来。
方正见她提前回来,有些微的讶异,但只出於礼貌询问了一下,点到即止。於慧琳每每想起她这个前夫,总是很无奈。她与他之间从来就是这样──相敬如冰。身为一个女人,再理智也做不到真正的“身心分离”,说放手就放手的。但终究心高气傲,放不下身段去要求什麽。
爱情就像躲猫猫,要有人藏,有人找。两个无心藏又无意找的人凑在一起,游戏怎麽玩得起来呢?所以她只有无奈,却并不可惜。短暂的责任换来长久的自由,於她,是因祸得福也未可知。她唯一心疼的,就是方耀这孩子。她知道再怎麽尽心关爱,也无法弥补家庭残缺带给孩子的伤害,只有期望自己能教会他坚强。
坐车回家的路上,方耀一直静静枕在於慧琳腿上。路程过了大半的时候,他闷声说:“妈妈你喜欢爸爸吗?我不喜欢他。”顿一下又说:“爸爸也不喜欢我,他只喜欢弟弟。”
於慧琳心中涩然。她知道父亲对於一个男孩的意义,所以始终不愿当着孩子说方正的坏话。她轻抚方耀的头发,以柔和而知x/的话语开解:“耀耀你看,这世界上有那麽多的人,总会有几个不喜欢你的。我们运气不好,不喜欢我们的正好是我们最亲近的人。不过耀耀,如果别人对你不好,不要太介意,因为那不是你的错。气别人怨别人,到最後只有自己晦气。不如去做些喜欢的事,去找喜欢你的人。自己对自己好,也可以开开心心的,你说对吗?”
方耀嗯了一声,垂着眼无意地摆弄着刚到手的玩具。母亲的怀抱,本身就是莫大的安慰。被呵护的感觉让他心里暖暖的,不觉间满腹委屈也淡了。
安静地过了一阵,方耀突然说:“妈妈我知道了!爸爸他太笨了,所以才不喜欢我。坐我旁边的那个笨蛋也很讨厌我,我不给他抄试卷,就只会偷偷把我的铅笔折断,真没用!爸爸是笨蛋,我才不要让他看不起。老师都说我是全班最聪明的孩子,我以後会变得很厉害的妈妈!我要赚好多好多钱,全都给你用,气死他!”
一本正经又孩子气的许诺让於慧琳哑然失笑,“你这傻孩子啊……”暗叹有其母必有其子,这孩子果然和自己一样,有股折不弯压不扁永不服输的傲气。这让她略感欣慰。
“耀耀你要记得哦,妈妈永远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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