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长远的事情,仿佛是昨天发生的一样,大脑里依然记得那麽清晰。
在那个冬至,在那片梅林里,看他看到呆,第一次发现貌美如仙并不是一个词,也不是仅仅存在於书中的虚幻,而是真实的,真实到令他想占据为己有。
西戎。每次念出这个名时,舌尖必须抵著前齿,打转,轻轻地往上跳舞,回转,落下。像是盛世绚烂极致的烟花,纵然转瞬即逝,却让人难以遗忘。
流火睁开眼眸,有瞬间的错愕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但全身传来的痛苦让他鲜明地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死。
记忆的最後是血滴在雨里成散开来的水,猩味弥散在空气中。身体内温热的血不停的涌出,他想用手去触摸,可是痛得麻痹的脚已经无力,再也站不起来,倒在冰冷的泥地,任由大雨不停的滴落在身体上,融化著他的血,脑髓越来越昏沈,眼眸模糊一切,慢慢地倦缩起身体,最後的意识终於渐渐地失去。
如果没有死,那麽他是在那里?
“流火,流火,你醒了吗?”
那是熟识而宛转悠扬的声音,容瑾紧紧的握著他的手,淡淡地冲著他温润地笑。
他不会是在做梦吧?
那个残忍地说著不需要他的人怎麽会出现在眼前,还一脸温柔地对著他笑呢?
“……瑾?”以为是幻觉,流火开口叫著,才发现喉咙火辣辣地痛,粗噶而干涩的声音让握得他手发痛的容瑾紧张地说,“别说话,先喝水,润下嗓子。”
侍候在旁的宫女伶俐地递过来不热不冷的温水,容瑾接过手来,喝了一口,然後俯身用嘴喂给流火喝,一口接一口,让流火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微微红润起来。
这种几乎要燃烧般的炽热触感终於让流火确认眼前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了。
他舔了舔湿润的唇,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容瑾看,大脑混乱一片地问,“你……为什麽……我在哪?”
容瑾对上流火的视线,不闪不避,伸出鲜红的舌尖来学著流火刚才舔唇的动作,舔舐著他的唇,才心满意足的说道,“不要著急,等会我慢慢告诉你。”
流火想要点头,才发现自己似乎不能动弹,眼皮又合上,抽痛著无法思考的大脑开始昏睡过去。
雨下得不大,但空气中仍然带著一股潮湿寒冷的感觉。
已经是夏初了,这阴暗绵绵无期的雨水究竟要下到什麽时候呢?
太过反常了。
这样的季节就算下雨,也应不冷才是。
但太和殿内却像冰天雪地的寒冬般,冻得人直哆嗦。
徐太医被太监急急召来,刚进门口便看到混合著泥土的连连水洼,纸伞尚未收好便被那位神色急忙的公公扯著上前,跪在湿透的地面喊道,“皇上,徐太医来了。”
坐在床榻前的皇帝全身湿漉漉一片,他面无表情纹风不动地坐著紧握著床榻上的人的手。
许久,久到屋子内的人都觉得仿佛过了一世纪,像木头般的皇帝终於掀动眼皮,嗓音温柔似水地说道,“太医,起吧,给朕看看他。”
徐太医应了身,便大著胆起身走近一看,竟是那个命苦到让人闻之心酸的小公子,再细细瞧清,不禁大吃一惊,床榻上昏睡著的人全身瘦到只剩下皮包骨,那肤色也白如雪般透明,没有半点血气。徐太医的脸色马上沈了下来,皱眉的用纤细闪烁著银光的长针插在他的心口上,望闻问切之後才收起长针,见上面闪烁著幽绿的光芒,面色难看地看著床榻上又闭眼昏睡的人摇头叹气。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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