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田君,这麽说也许在你听来很可笑,但我并不是那种泯灭了良知的杀人魔。」隔了片刻,岛田宥次才回答他。「被迫杀了那两个孩子,我非常非常懊悔。都怪我的计画太不周密了。」
被迫?生田斗真笑了,同时感到一阵鼻酸。「你竟然把问题归结於杀人计画太不周密?老师,我真为你尚未泯灭的良知感到悲哀。」
「你尽管讽刺我吧。」岛田说。「斗真,你是没办法理解的。恨意到达了临界值,计画一旦启动,在完成之前我没办法停手。」
「是啊,渡边家的两个小女孩没能阻止你。中岛明也没让你停手──」
前法医叹了口气:「我以为这次的行动已经够谨慎了,就连出入那个安养中心,我都小心地乔装改扮过,而且用假名登记,假装是去探望英知隔壁床的那个人。可没想到,中岛会在那个错误的时间点出现。他看见我在英知床边,拿著大田洋子的身分证。」
「果然……只是这样?」中岛只是目击了一个自己不明白的场景而已,却这样送了命。
「我不能冒一点风险。」岛田辩解著,「在为英知完成最後的这件事之前,我不能被发现。」
斗真忍耐著不反驳他。「那你知道,後来警察在安养中心找到了中岛明的那张vip卡吗?」
岛田宥次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显然,这件事出乎他的意料。
「我猜想,你是又被某个人看见了吧,拿到中岛的卡片那得没有错。犯罪者其实都是懦弱的。最懦弱的地方在於,我完成了计画,却没有自首的勇气。我非常害怕自己的正义被世间评价为犯罪。」
「杀人本来就是犯罪。如果你有意要自首的话,现在还来得及──」虽然,最终大概是逃不过死刑的制裁了。
「我在等待最後的时机。现在,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岛田又看了一眼墙上的钟。
「什麽意思?」斗真问。但他的老师迟迟没有回答他。
在这对师生的沉默之间,楼梯上传来声响。
「让现役刑警告诉你,手铐的正确使用方式──必须把双手反铐在背後,而且最好不要在四周放置武器。」山下智久出现在楼梯口,仍然上著手铐的双手举著他的配枪,枪口瞄准那个坐在沙发上的凶嫌。
「山下!」斗真回过头,忍不住出声呼唤。
「终於来了。我想你也该醒了。」岛田宥次忽然从背後拿出另一把手枪,放在手上翻来覆去看著。
「多亏你那把麻醉枪,我刚刚睡得很好。」山下慢慢移动脚步靠近他们。「你最好立刻放下武器,岛田宥次先生。」
岛田看看他,又看著斗真。「终於到了最後的时刻了。生田君──不,夏洛克,我很高兴你还记得以前我们在讨论课上用过的代号。更高兴你能够凭著那些线索找出真相──我得说,你的确是我教过最优秀的学生,所以我才会选择把那张证件寄给你。」
岛田抬起右手,将枪口靠在自己太阳x/上。「──再会了。」
「老师!」斗真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
「斗真,你别动。那只是麻醉枪──」山下快步往前冲过去,想拉住他。
但,岛田以食指扣下扳机。这一次,响起的却是如假包换的枪声。
在场的两人,动作一致地在这声枪响中静止了。
一瞬间,血花在他们的眼前盛开,随即凋谢。生命的光在子弹带著组织和血,旋转著穿出头盖骨的刹那,黯淡了。其间不过是零点零几秒的事。
寄宿在岛田宥次灵魂里的恶魔,华丽地退场了。
山下智久先从变故中恢复过来。他放下了手上的枪,慢慢走到斗真身边,轻声说:「别看了──」
「没关系。我是法医。」生田斗真说。他走到那张沙发旁,伸手按向岛田宥次的颈动脉,又看了那双在鲜血中失去光彩的瞳孔。最後侧过手腕看了看表,「现在时间是十月十五日凌晨两点四十二分,死者因头部枪击,当场死亡。」
半小时之後,岛田前法医的住宅四周,被警车团团包围住。当然,这次警笛没有开。
再过十分钟,消息灵通的媒体也来了。几辆sng车塞住了不宽敞的道路,有些附近住户便走出来观望著。
生田斗真还在接受笔录询问。他几乎快要习惯这个程序了。
「糟了,让他们把人抬走之前,我忘记要先搜他身上了……」山下智久手上依然铐著那副手铐。
「老大,别担心,你在手上加点装饰品还是很帅的。」锦户亮完全没受到现场气氛影响,回过头笑咪咪地说。
「……喂,谁去帮我打电话叫那些救护车上的人送钥匙回来。」山下露出懊恼的表情,没搭理他。
手上拿著电话正在联络岛田家属的增田贵久,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
「这麽说来,岛田先生他没有提到杉浦大辅……就是那个失踪的皮条客的事?」询问结束後,加藤成亮问斗真。
「啊,我当时没能想到这件事。真抱歉──」
「不,你提供的凶犯自白已经非常详尽了。接下来的调查应该是我们的工作。」加藤警部补向他行礼,并伸出右手。
生田斗真正准备要和他握手时,一支手铐喀地套进加藤的右手腕。
「前辈……」加藤成亮看著挂在自己手上的手铐,哭笑不得。
「过了这麽久了,询问也该结束了吧。」不等他回答,山下便转头对斗真说:「我先送你回家吧。」
「喂,你们有没有人知道这手铐的钥匙在哪?」加藤成亮的问话里带著点哭腔。
「……手铐?我刚刚才帮山下前辈打开的,怎麽……」增田警部补转过身来,又猛然倒退了两步。「怎麽现在变成挂在你手上了?」
「噗,我刚刚看到山下把钥匙装进後口袋里了。」锦户亮看著门外,脸上带著看好戏的笑容,慢吞吞地说。「我想你大概要保持这个美妙的原状,等到他上午进办公室了。加油培养耐心吧!兄弟。」
「等领完这次的破案奖金,我就要递辞职书!」加藤如此呐喊著。
「我建议你,还是先想想等会儿怎麽把手铐藏进袖子里。」手越佑也拍著他的肩,无情地说,「不然外面都是媒体,小心等一下被拍到,把你当做凶嫌影像发表出去。」
☆、[山斗]恶魔的游戏49
49.
「要开我的车还是你的?」沉默著穿过院落里重重的人墙,好不容易走到马路上,山下智久问。
「开我的吧。」斗真把车钥匙交给他。
上了车之後,两人又沉默了好一阵子。山下智久握著方向盘,屡次想说话,却又觉得无论用什麽句子开头,都不够慎重。
「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结束。」考虑了半。
「因为夏洛克比白罗帅啊。」
「……可是华生和海斯汀上尉的话,我不知道哪个比较好一点。」说起来,两位助手好像都是陪衬型的角色。
「那还用说,当然是我的华生比较好。」
山下智久勉强忍住笑意,别开脸,站起来。「时间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家。然後华生就要去苏格兰场报到了。」他边说边往裤子口袋里掏著钥匙。「你今,「刚刚宅配人员打电话来说,我们的乔迁礼物已经送到了。」
「这是什麽?」刚从a安养中心回来的生田斗真,打开门就看见新的客厅落地窗前,立著一架碍眼的黑色机器。
「跑步机。」正在拆箱的山下智久,抬起头,顺著他的视线望了眼背後,理所当然地说。
「……你有说过要买跑步机吗?」斗真皱著眉头看著挡住窗边视野的跑步机。
「那不是我买的,」山下按著箱子站起来,「是苏格兰场那些人送的。」
「乔迁贺礼?」斗真越过他的肩,看见跑步机y/晶面板上贴的那朵红色纸花。
「嗯。」山下把箱子里的杂物堆在新的桌面上,「你也可以用噢。」
「不是这个问题……」生田斗真低身拾起散落一地的封箱胶带,一边找垃圾桶,一边说,「摆在那个位置不太好吧。你不能把它收进你房间吗?」
「为什麽?我房间又不大,而且,你不觉得看著窗外的景色跑步,会很愉快吗?」
「不觉得。」斗真把那团胶带丢进已经半满的垃圾桶里,绝情地说。
「夏洛克,你好过份。」山下在崭新的米白色皮沙发上跪坐著,趴在椅背上,看著斗真随著他的动作再度蹙起眉头。「我身上很乾净好不好!」
「可是你领口还有纸屑……」
「麻烦。」山下智久低头摘掉黏在衣服上的纸片。「我之前的房东可比你亲切多了。」
「你之前的房东可不需要跟你住在一起,华生。」斗真看了眼半开的纸箱里那堆外盒磨损的en’stback。」
「……山下智久,请你自己拿回去穿。」
「啊?如果你不喜欢那麽缤纷的款式的话,盒子里还有一件灰的──」
斗真看了眼纸盒里那件同样比医疗用口罩还小的内裤,很快盖上了盒盖。「我想重点不是在颜色的问题。」
「怎麽会?这个实在太适合你了!」山下委屈地抢过盒子,把那两件价格不斐的小内裤拿出来,往他身上比。「你刚刚明明答应要立刻换上的。」
「我才没有答应!」
沙发上发生猛烈的肢体争执,正当某人身上的长裤即将失守的时候,门铃响起来。
「谁啊?」山下不情愿地放开手。
「不管是谁,都是我的救星。」斗真边扣腰带扣,边走向对讲机边。才按下通话键,就听见松本润的声音。
『你们在忙吗?我是来送礼物的。恭喜搬家。』
「我们真的很忙──」山下懊恼地说。
「没什麽好忙的,不过家里很乱,你上来吧。」斗真很快对著机器回答。
「我不进去了,底下还有人在车上等。」松本润却只是在公寓门外放下礼盒。
「也好,等整理完以後再请你过来喝酒吧。」斗真站在门口,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嗯,下回我们再约吧。」松本事务官走进对著门的电梯里,微笑著向板著脸的山下警部和凌乱的室内点了个头,然後才看著斗真说,「地上那条dg春夏印花款,非常适合你──」电梯门关上了。
生田斗真掩著脸,把门关上了。「山下智久──」
「我就说吧,那g/本就是为你量身设计的。」
======theend======
4150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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